武阎罗笑罢,板起面孔,森然道:“我等兄弟边军出身,久经战阵,便是鞑子也斗过,杀人多了,能怕你们几个蠢笨村牛发喊勒战?我坏过许多性命,有恶人,有好汉,比你口硬的多了去了,可这等人若是败了,真杀起来反倒容易。想那猪狗畜生,临死前还要抵死挣扎,杀人反倒容易,一旦被捉,知道难逃一死,俱是乖乖的挺直了脖颈受刀,只求少些苦楚,死得痛快。什么英雄好汉,都不过是瞒神骗鬼欺人罢了。将身体肢解开来,什么英雄都不过是一滩烂肉,一把腥骨。少刻后,老爷将汝等开膛破腹,拿心肝下酒。死到临头,且看你这厮还如何夸口顶硬!”
武阎罗一番凶厉言语,如同定心丸,将众盗匪凶性激发出来,刚才略有低落的士气,被重新鼓舞起来。
赵良简见再无转阖余地,双眉紧皱,面色如霜,冷声道:“你我胸中各聚口气,你是黑杀凶气,我是山河正气,只看如何分较。”
双方此时杀心逗起,各自的队列都向前蹭步,越接越近,眼看就要接手混战。
此时赵良简忽然高声喊道:“且慢动手!”
两旁众人本都高度紧张,听见这话,不由全都一愣,不知所以,都将目光投向赵良简。
赵良简对那贼人武阎罗沉声道:“打是要打,但怎么打,却要有个讲究。好汉请看,我这队兄弟俱是枪棒惯熟。好汉的那班兄弟我看也不是庸手。两强相争,混战之下不免多伤人命,你未必能讨了好去,两下不过白白折损人手。亦且恐怕短时内两下都难招揽到这般好手入伙,实是无甚益处。不如我来说个章程,你我不要乱斗,不如依照常例,两下各出一人,噼排定对,比试枪棒,只比一场,各凭真实本事。我若输了,留下车马。若承蒙好汉相让,赵某胜得半式,便请好汉闪开道路。如此不管输赢,全不会伤害自家兄弟,头领以为如何?”
武阎罗见赵良简这一伙人身子健壮、兵器精良,进退间颇有章法,心中也有顾忌。他眼珠转转,眼角向林中瞟了眼,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自己还有奇兵未动,前方两人动起手来,待到镖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一个唿哨,那班兄弟自侧后方杀出,冲散了这伙镖客队形,登时就是混战乱杀之势,能够充分发挥己方人数优势。
想到此,武阎罗翻翻眼皮,挥手止住众贼,他低头假装思谋了一会,才似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嘿嘿,你倒是好算计,嗯,我也不愿自己兄弟伤损,好,便是如此。”
赵良简见武阎罗答应,心中松了口气,他瞥了眼道旁林中,不知道廖三娘情况如何,心中有些忐忑,但事已至此,绝不退路,只能相机行事。
两帮人各自后退几步,让出空场。
赵良简杀紧腰带,挽起球节钢鞭,走到路当心,道:“此事既是赵某提起,说不得,当要承当差事,不知贵方哪位好汉赐教?”说完,赵良简摸出一支纸烟自顾自的点上,深吸一口,气定神闲的吐出个烟圈。
武阎罗看了看自己队中,然后一努嘴,自贼人队中走出一个身穿青袍的精壮汉子。
赵良简行礼问道:“好汉赐名。”
精壮汉子冷冷道:“死人无须知道我名姓。”
那汉子托一条两米长花枪,走到赵良简身前,看看赵良简手中钢鞭,发出一声冷笑,道:“以鞭进枪,死定了。”
赵良简将纸烟斜叼在口中,右手握鞭一晃,笑道:“那却未必,你使的又不是丈八大枪,我进一步,也能打着。”
精壮汉子咯咯冷笑,道:“天下自诩能以短打长者,到真杀实战,见枪莫不败走,钢鞭沉重,抡砸颇慢,多用破甲,我的枪只要一革一戳,你即刻了账,单斗只是寻死,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赵良简笑道:“多说无用,手底下见真章。”
精壮汉子狠狠道:“好,黄泉路上送你一程。”
话已说尽,二人全神贯注,拉开架势,出场盘桓。
那精壮汉子扎下马步,后截枪杆靠腹贴腰,双手一拧,抖个枪花,架势极为精神,引得贼人一阵喝彩。
赵良简见那汉子持枪后手不露枪尾,知道对手有些门道。
握棍后手要露出三寸棍尾,握枪则要整个手掌包握住枪杆根部,长枪刺出,若直进平刺,是为怼,遇到阻力,枪尖只靠一冲之力,很难刺进。
手掌包覆枪尾,出枪戳刺时,后手旋推枪杆,赋予长枪螺旋钻劲,力可透甲。
赵良简看出对手厉害,面色凝重起来,他右手握住鞭柄,钢鞭斜指,并不靠前,只是在枪圈外面游走,两人脚步穿插,转了两圈,赵良简没寻到丝毫缝隙,面色不由变得越来越是难看。
赵良简由于高度紧张,忘记将手中纸烟抛掉,烟头紧紧夹在左手指间,红色的火头忽明忽暗,如同赵良简沉浮不定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