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裸奔一天了,这天气还行,再冷点,就受不了!)
道口改造工程虽然是市政府重点工程,但涉及到道路占地及拆迁安置还需要当地镇政府配合支持,这块在金泽滔看来最为艰难的工作,无论是任家农还是马忠明都不以为然。
农民苦,农村穷,不是时过境迁后,我们在油画上看到的黧黑的面孔,淡漠的眼神,岁月刻凿的皱纹,还有那双干裂得如树皮的双手。
他们的苦和他们的穷,在于他们面对合法权益被侵害时无奈的配合和默默的忍辱负重。
身体和灵魂的屈从,使农民们成了中国各阶层中,脊梁首先被压垮的一个群体,而这个群体就是我们的祖辈,父辈,甚至自己。
现在的农民和社会底层,他们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不健全的法制和不健全的执法环境,让人们无法可依,也有法无依,除了法律,势孤力弱的人们还能依靠什么?
看看写在纸上的苦难,无论你怎样被感动,那都是抽象的,不真实的,远离尘嚣的。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亲眼目睹农村的现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人民,什么叫农民。
很长一段时间,乡镇政府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收费和罚款,当有摊派或罚款任务时,乡镇政府工作人员倾巢而出,如蝗虫过境般扫荡农村和农民,农民在历史的大多数时期,都是最基础的受乒的对象。
现在,农民一年的劳作收获。除了果腹。大多数成了乡镇政府的预算外收入。最后成了乡镇政府的最主要工作业绩。
这也是为什么金泽滔从任职财税局长以来,一直怂恿杜建学市长开展预算外资金阳光工程。
虽然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所谓的阳光工程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根本性的改变,但对金泽滔来说,开局就是胜利,种下一颗种子,在适当的时候,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的合法权益无法受到保护,比如道口改造要侵占农村集体土地,比如兴建市场要拆除简易摊棚。
无论是任家农还是马忠明,他们不会去考虑道路侵占了农民土地后,这些农民以后靠什么生活,也不会考虑,这些被驱赶的摊贩以后该去哪里摆摊。
他们会从正面去宣传解说,道口改造以后,会给附近的村庄带来多么大的交通便利。
摊棚拆除以后,这里的环境更整洁。农民可以进更宽敞的市场做买卖,只要你每年缴一定的费用。
他们忘了。现在的简易棚,他们只要付出很少的一点费用,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费和税。
金泽滔先走访了几个涉地村庄,分别拜访了当地的村委会,详细解说了市政府将改扩建道口道路和设施,要占用你们村的土地,市政府将按规定补偿你们村的损失。
从来没有一个市长,市政府开工程还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和支持,还会和这些村长们坐下来耐心解释。
但就是奇怪,这么一圈走下来以后,马忠明反应,镇里办手续按手印的时候,农民爽快得多了。
今天金泽滔要和道口连绵的简易摊棚里的商贩座谈,他还带来了临时赶工出来的改造效果图。
就在国道出口简易摊棚后面的一块工地上,现场的很多摊棚都临时关了门,成群结队的商贩自觉地围在一起,还有远近村庄赶过来的人们也加入这个队伍。
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们发现,在人群中间,高高地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拿着一根教鞭,满头的黑发在漫天的灰尘中,很快变得花白。
金泽滔说:“就因为我站得比你们高了一头,然后,我就成了少年白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在电视上出镜时,配音是这样说的,我们敬爱的金副市长一路颠簸,冒着灰尘,深入道口视察工作。”
大家都笑了。
金泽滔说:“改造道口,我想是绝大多数附近的村民,和在道口两侧摆摊的人们所企盼的,其重要意义,我就不废话了,大家理解是这样,不理解还是这样,正如这灰尘,市长站这里是这样,你站在这里也是这样,一视同仁地染你一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