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虎似乎稍微清醒过来,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方建军说:“方省长,对于大楼倒塌,以及此前隐瞒伤亡人数的错误,过后,我会主动向组织坦白,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告诉在场的干部群众们。”
陈铁虎特地停顿了一下,说:“我对金泽滔市长,没有仇恨,如果一定说有情绪,那就是嫉妒,对,就是嫉妒,他为人光明磊落,是个真正将老百姓放在心上的领导干部,我很钦佩。”
金泽滔看着一脸真诚的陈铁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铁虎脸色平静,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他说:“这次事故中,唯有金市长是一心扑在群众的救死扶伤上,其余者,蝇营狗苟,莫不是居心叵测之辈。”
陈铁虎说到这里,温重岳和马速等人脸色都难看之极。
陈铁虎不等温重岳等人开口,就说:“温重岳,杜建学,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和金泽滔斗得你死我活,最好能两败俱伤,然后,你既可借我的手除去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的位置也正好可以腾出来,杜建学,你不是惦记着我的书记位置吗?”
温重岳怒道:“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陈铁虎冷笑一声,没有再理他,转向马速说:“马速书记,王如乔部长,不要觉得自己很无辜,若论心思之阴险,你们并不落于人后。”
马速怒斥:“陈铁虎,你够了吧,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住嘴!”
陈铁虎今天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他嘿嘿笑说:“我若是落败,杜建学接任书记,这个市长就空缺出来了,上一次,蒋国强都已经预定好的常务副市长位置,不是生生被金泽滔抢走了吗?”
这才是多久前的事情,大家都记忆犹新,想不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多腌臜事。
陈铁虎说:“这一回,可就连本带息都还上了,南门市长啊,那可是永州最强县市的市长,而且,金泽滔的新经济发展战略,你们一定很眼红吧?不知道我说对没有?”
马速气得嘴角直哆嗦,王如乔不知是怒还是怕,脸色青里带灰,十分难看。
听到这里,周围的干部群众无不面面相觑,想不到围绕着这场事故,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可告人,肮脏透顶的幕后政治交易。
这些看上去高高在上,衣鲜光亮的永州及南门最高领导,其用心之险恶,手段之卑鄙,与市井流氓,乡间无赖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一瞬间,很多人心目中高大正派的领导形象轰然倒塌,跟这大楼一样,成一片废墟。
唯有金泽滔喟然长叹,陈铁虎说了这么多,将温重岳和马速贬得一文不名,唯独没有提及陈建华,他看上去状似疯狂,却极有分寸。
至于温重岳和马速,与其处理自己时被他们下黑手,不如当着方建军的面狠狠地告上一状,方省长能同意让他俩调查处理他吗?
至于地委其他领导,他可是留了余地,谁也没有殃及,这就是情分,调查处理时,大家自然会高抬一手,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避免让自己遭到倾覆之灾。
提起陈铁虎,很多人都嘲笑他貌似粗犷,心比针细,形容他心胸狭窄,直到现在,金泽滔才真正明白,这句话道出了他的真实性格,外貌状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
金泽滔在感叹时,方建军目光如刀,一一扫过现场表演的众人,突然喝道:“都说够了吧?都表演完了没有?狗咬狗,一嘴毛,斯文扫地,奇耻大辱!你们但有一丝为人民服务的心,就不会对事故现场置之不理,就不会有闲情逸致坐办公室里等日出日落。”
方建军的声调渐渐地提升:“我不知道,你们难道一整天就能坐得安稳?就没有想起就在你们不远处,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还埋葬着数十个阶级兄弟,你们的良知呢?你们的道德呢?你们的党性呢?”
“我们执政的目的是什么,是为名,还是为利,执政为民,立党为公,人民群众不是猪狗,不是一堆埋在地底下的烂蕃茄烂肉,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生命!你们居然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坐在办公室里,你们混账!”方建军越说越激动,须发皆张,愤恨欲狂。
只是在方省长提到烂蕃茄烂肉时,王如乔脑子里突然浮起起小餐厅的豆瓣酱肉末和蕃茄汤,呃的一声,胃里不多的存货当即全部喷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