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当夜李贤将费国、马聃、唐皓等人叫到了帅帐,询问具体情况,毕竟他再有才华,在战场上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可一问之下,众将的回答却叫李贤不禁有些犯疑。
“什么?你等说江陵早有准备?”
面对着李贤那惊疑的目光,负责攻打江陵南城墙的马聃点了点头,抱拳说道,“丞相大人明鉴·末将绝非是为了脱罪!——今日攻城时,城墙上滚油、檑木准备充分,城墙之上·箭如雨下,井阑车尚未靠近城墙,便已大多被火矢烧毁……绝非是仓促抵御·而是早有准备!”
“这不可能!”李贤一脸惊疑说道,“我军攻克南阳后,日夜兼程赶到此江陵,虽说在襄阳稍有耽搁,也不会落后李孝一两日······就算韩王李孝早我军一步入城,将南阳之事告知李彦,李彦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日准备就绪······唐皓将军·北城墙情况如何?”
望了一眼马聃,唐皓抱拳说道·“启禀丞相大人,与马聃将军所言一致无二,井阑车尚未靠近城墙便被火矢烧毁······末将粗略估算,今日北城墙所用箭矢,不下于五万矢!”
“什么?”李贤闻言面色微变,负背双手在帐内来回踱步,心中隐隐泛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在他看来,倘若唐皓所言属实,单单江陵北城墙今日一战便动用了不下五万矢,那么西城墙与南城墙,使用箭矢的数量应该也差不多,换而言之,单单今日攻城,江陵便消耗了足足十五万支箭矢。
思忖了半响,李贤觉得这件事需要土一下。!
次日上午,李贤照旧下令攻城,期间,他暗中嘱咐另外两面城墙的负主将唐皓与马聃注意江陵城墙上消耗箭矢的数量。
这一场攻城,李贤西城墙的攻城事宜全数交给了费国,而他自己则着重关注着城墙上的箭矢消耗情况。
正如唐皓所言,一日恶战下来,单单江陵西城墙上射下的箭矢,便多达五、六万。
不对劲,不对劲……
匆匆忙忙下令鸣金收兵,李贤回到了军营帅帐,思索着这件让他感觉无比诡异的事。
两日下来,江陵城竟消耗了多达三十万的箭矢,暂且不说江陵城内究竟还有没有积累的箭矢储备,单单这个数量的箭矢就大有问题,他李彦闲着没事积累那么多箭矢做什么?
就算李孝提早自己一两日赶到江陵,将南阳之事告知李彦,李彦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数量如此之多的箭矢。
换而言之,这些箭矢是早早便已准备好的!
想到这里,李贤心中便泛起了一个疑问:这些箭矢,究竟是李彦等人为了谋反而用,还是纯粹是为了江陵的防守?
如果是前者,那还则罢了,而倘若是后者,这就有点问题了·因为这意味李彦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摆在丨防守丨的位置上,而非是举反旗进图国家,换而言之,丨楚王丨李彦猜到他李贤会先发制人,对付他们三王。
早早猜到这件事,却依然坐视韩王丨李孝的封地南阳被自己攻克,丨秦王丨李慎的六万白水军依然屯扎在关内,丨楚王丨李彦虽说握有四万兵力,也全然没有要支援南阳的意思,仿佛南阳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弃子?
李贤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等等,莫非南阳是三王故意弃给自己的?为了让自己率大军深入荆州?
三王为何要这么做?
韩王李孝的两万兵力已被自己歼灭,秦王李慎的六万白水军分明还被张栋等将那数千兵堵在关内,李彦的四万城卫军亦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而太平军就算那些贼人想援助三王,此刻亦被谢安拖死在鄱阳战场……
谢安手底下有八万大梁军,他本身亦懂得兵法、经历过战场,断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击溃因此不可能出现太平军迅速歼灭谢安那八万大梁军随后急速援助三王的事。
莫非太平军在鄱阳露面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诱自己对三王用兵?
不对!
谢安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出现这等疏漏,倘若太平军从鄱阳撤军,他定会紧紧咬住,并且马上写信将那里的局势告诉自己。
那家伙手底下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皆是擅长藏匿身形的精英,不可能出现书信被贼军截获的事,既然自己至今还未收到书信那就表示谢安没有给自己传达战况,换而言之,太平军主力依旧还在鄱阳被他牵制在鄱阳。
既然如此,三王究竟是卖的哪门子关子?
不惜舍弃南阳,也要将自己大军诱入荆州这个巨大的袋口,难道三王还有什么隐藏的、足以扭转眼下战局的兵力么?
怎么可能!从三王封地内每回收购军粮的数量与日期推算,三王手中就那么些兵力,绝不可能有什么私藏的军队,就算自己估错个千把人,那千把人又能对眼下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别说千把人,就算一支万人军队封住自己后方亦难以动摇自己手中近十万的兵力,除非是一支至少十万人的军队袭向自己后方,可三王封地内哪里还有这等数量的兵力?
等等……
封地?
封地!
难不成……
那一瞬间好似想通了什么的李贤,脸上的血色仿佛被抽去般变得苍白。
“来人!来人!”
话音刚落,帐内匆匆奔入一名心腹侍卫疑惑地望着李贤,恭敬说道,“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只见李贤疾步走到桌案前,挥笔疾书书信一封,继而将书信递给那名心腹侍卫,急声说道,“快快派人送信至江南鄱阳湖口谢尚书处,日夜兼程!——告诉谢尚书此番本相恐怕是无法如期与他会师于荆州、前后夹击太平军了,只能叫他自己想办法了······还愣着做什么?速去!”
“是!”那名心腹侍卫慌忙转身奔出帐外。
望着那名心腹侍卫离去的背影,李贤心中冰凉,抬起右手不住地捶着脑门。
该死的!该死的!
只顾着关注三王与太平军,竟忽略了三王封地附近,还有许许多多的藩王封地······
那李慎,难不成竟说动了三十一支王族分家相助么?
早该想到的!
自己这些年来针对李慎、李孝、李彦三人的削藩国策,无疑也损及了那三十一支王族分家的利益,只是真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真有胆量依附李慎,与朝廷为敌、与李氏皇族宗室为敌······
这回可真是麻烦了……
竟然在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情况下搭上了那三十一支藩王的线,虽说那三十一支藩王也不可能全数随他造反,至少有一半会持观望态度,不过这也自傲了……
不愧是三哥,竟能隐忍到这份上!
果然呐,冀京太小了,对于自己这位三哥而言如同牢笼一般,而当年外封为王,却是将这头凶虎放出了牢笼······
三哥啊,单凭这样,还不足以击败我李贤!
猛然间,李贤眼中泛起阵阵精光,而片刻之后,他皱眉摸了摸下巴。
不过,就是谢安那边比较麻烦了……
原本还打算着与他前后夹击太平军,眼下就得靠他自己了····…
千万不可轻敌啊,谢安,本相不过是稍有疏忽,便遭李慎算计,落到这等地步,而此刻摆在你面前的那个人,可要比李慎可怕的多啊。
丨天上姬刂晴!
那个女人的谋略,足以匹敌长孙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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