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容带着下半身的病痛,跟着大队出外勤。她今天的任务是驱赶某大学城区附近的小摊贩,快过年了,摆小摊的人越来越多,街上的车和人也越来越多,不整治一下很容易出现混乱。这是领导们的逻辑。
身为一个小城管,拿着这份工资,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跑到街上干活。她也清楚自己走路可能看起来有些怪,不过这个工作也不怎么需要走路,跟车就好了。
只要他们开着车跑到小贩云级的地方,稍微管一下其中一些,很快摊贩们就会把城管扫荡的消息传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跑个干净。不过这仅限于那些常年摆摊做生意的‘惯犯’,有一些‘新手’没什么眼力劲,不知道城管的厉害,要么就是脾气太冲想要跟城管对着干。对付这样的人,就只能让城管队员亲自上阵驱赶了。
陈有容这会正一脸无奈的盯着一个特漂亮的女性摊贩,她推着手推车摆着小摊,卖的是大量让人昏昏入睡的书籍。至少陈有容一看这书里的铅字,就一个劲的想睡觉,之前在周书家已经试验过了。
“城管小妹,我们见过嘛!”
那漂亮女摊贩见到城管制服一点也不畏惧,还朝陈有容挥手微笑。两人算是认识,因为陈有容第一次上工维持拆迁秩序时,拆的就←是这女摊贩家的书店。她家书店有些年头了,藏书也不少,无奈是违章建筑而市里正好要清除这些东西,所以也只能来硬的。
陈有容走到摊位边,有些歉疚的盯着摆摊的这位漂亮姐姐,她还记得她的名字,应该是叫石诗语。
石诗语家的书店虽说被强拆了。不过由于她比较配合,店里的东西倒是都保存了下来。她附近有几家店宁死不从,直接连店带货被挖掘机一铲子推平毫不留情。现在她正在摆摊兜售的,就是店里之前剩下来的存货。
“要买本书吗?我这有本书,讲的是女孩之后被男人抛弃,最后投河自杀的。”
石诗语指着自己推车里的一摞书。露出有些狰狞的一张脸。她才没有那种小说,这么说完全是在发泄心中的怨念。自家店被推,没了谋生手段,还要跑出来抛头露面的摆摊卖书。这年头就算还有那么两个半人看实体书,基本也都是网购购买,只有极少的人会跑书店,书摊上卖的都是一些盗版的厚的跟砖头一样的网络小说。像她这样摆了一大堆严肃题材、非虚构类书籍的摊子,根本没人光顾,这些书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卖得完。
出于怨念。她也是一个没忍住,对眼前的女性城管表露出了十足的恶意。她看得出来,这姑娘昨晚应该挺‘性福’的,腿都夹不住了。
陈有容也不傻,听人家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被讨厌了。她当城管这一个多月,没少挨骂也经常被侮辱,啥难听的话都听过。队里人一直用‘习惯就好了’这样的话从旁安慰。基本只能起到反效果。
被眼前的女人损了一句,陈有容一脸的悲伤。她稍微想了一下自己跟周书的事儿。貌似比人家书店老板说的还惨,连被甩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压根就不是那样的关系。
石诗语有一项特长,拥有非凡的观察力,所以她可以一眼认出陈有容,并发现她的古怪。现在石诗语敏锐的发现了眼前小城管的情绪变化。整个人连颜色都一下子灰暗起来,看起来快哭了一般。她也不是啥铁石心肠的女人,之前说那种过分的话就是图个一时口快。见到这小妹妹反应如此激烈,她连忙说好话补救。
“哎呦天呐,妹子。那些写言情小说的人喜欢在故事里没事儿找事儿,突出矛盾冲突。现实生活可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遇事开朗一些挺好的,你看姐姐我。”
石诗语用两只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她这一个月也算是倒了霉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虽说美女依旧是美女,不过黑眼圈已经浓重到了只能用烟熏妆遮盖的地步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没啥说服力,陈有容听了苦笑一下一脸的勉强,看起来心事忡忡的。石诗语无奈,随手抄了本书塞给她,“这本送你了,没事儿的时候看看吧。”
陈有容拿起书看了眼封面,《丫头儿》,之前在周书的房间看过这本书,封面上有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这书我知道……在他家看过……”
石诗语听了这话满头的黑线,将书夺了回来,塞了本超厚的历史小说过去,“看过就送你别的!赶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了。”
陈有容拿着至少有一斤多重的《十字军骑士》,一脸为难的蹲在摊位前,用城管队里规定的文明执法台词说明情况,希望石诗语能撤了摊子别再跑来形象市容市貌。听到这无理要求,她立刻把刚刚升起的那些愧疚心收了起来。
“我店都被你们拆了,现在摆个摊又要赶我走,到底还让不让我活了!!”
她是在大学附近摆的书摊,好歹学校周围还有一些读书的人,多少能卖出去几本。要是被赶离这边,基本上也就没啥清理掉全部库存的可能性了。
陈有容已经习惯处理这种事了,抓着对讲机让执法车过来,把摊子上的货物没收。她倒也不是真想没收东西,她刚入行就被叮嘱过,因为没收东西引起的乱子太多,队里已经不会强行没收什么东西了。现在倒是还保留着这样的执法手段,完全就是留着吓唬人的。
石诗语的脾气挺大的,见到眼前小城管威胁自己,她坐会小马扎上把腿一跷,随手抄了本杂志看了起来,完全不鸟她。陈有容一脸无奈的看着石诗语,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还她第一次遇到不怕被没收东西的情况。
看着摊位上那本《丫头儿》,她的脑子里一个劲的往外蹦着周书的形象。想到的是他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看书的样子。想象中的周书躺在她失去第一次的那张床上,直接躺在床垫上,被弄脏的床单丢在地上也没人去洗。
想到这里,陈有容用力摇了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