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紫阳恭敬地将与银钏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与容景玉听。
容景玉摩挲着那颗琉璃珠子,让银钏战战兢兢的珠子在她的手中,就仿佛路边最普通不过的石子般,任意地被那双细嫩带着婴儿肥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听完两人的对话,容景玉一收琉璃珠,对紫阳微微颌首:“辛苦你了。”
紫阳与藤萝一起将首饰收拾好,闻得景玉这么说,不悦道:“小姐何须同紫阳见外?这本就是紫阳分内之事,反而是小姐……”紫阳张了张口,看着景玉那张被遮住的脸,不禁有些鼻酸。
方才给银钏的那个锦囊,紫阳身上还有许多,都是为了游春诗会而准备的。每个锦囊里都装了一颗金裸子,个别装了数颗,都是用来给那些跟在小姐身后的丫鬟们的。
这些用来赏赐的锦囊都是有样子的,若里面装的是金子,那就绣金线,反之,银子就绣银线。一两金银,上面便绣一稻穗,超过十两,就是一‘福’字。
有些小姐用来赏赐的锦囊绣的是一些花草,例如景玉绣的便是牡丹,这就会用别的法子让收锦囊的人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子还是银子,金子与银子又有多少。
如在挂下来的穗子上缀珠玉,一颗珠子就代表了一两。
银钏她们身为老夫人身边的人,份例自然不会少,一月足有三两银子,而那些普通的下人丫鬟,一年也不定有这个数。加上主子们的打赏,一年少说也有五六十两,这都抵得上一些官员的年例了,甚至犹有过之。
景玉这一个锦囊送出去的,就是银钏近乎三月的月例,也怪不得银钏这般好说话——
前有老夫人送‘游凤朝阳珠’,后又有这番慷慨之举,再不识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可这样‘出手豪爽’的背后,是容景玉在云山寺时典当首饰所得的金两一下去得七七八八,可以说,游春诗会不成功便成仁,不然景玉他日在容府行走都将艰难——
无金无银,便是想开个小灶,膳房里的婆子又有谁肯?
“在外人眼中,我乃容府嫡出大小姐,便是冲着这名头,我都不该小气了去。”容景玉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自己今日后,将穷得连日子都会过得艰难。
“况且,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整日数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又如何能有大收获?”若说先前的话是乐观,那么景玉的这段话,则让一旁的藤萝又一次认识到对方多么不像一个孩子。
若说心机,世家里的孩子,三岁便能耍上许多,可这已非心机,而是一种心胸,甚至可以谈得上‘深谋远虑’——
那些斤斤计较,数着铜板过日子的人,永远不可能有赚取银子,乃至于金子的远见与决断。
景玉换好衣服,手执团扇正欲出门,忽然停下了步伐,让跟在她身后的紫阳、藤萝二人困惑对望。
“小姐,可是忘了什么?”紫阳贴心地问道。
“不,”容景玉眯眼一笑,团扇优美地扇了两下,在两人更加困惑的目光下,回屋拉开镜台的抽屉,取出一个墨色的盒子放入袖中,然后重新走到门口。
她转头,对身后两个侍女展颜一笑:“我们走吧。”
紫阳与藤萝不知道她进屋做了什么,但对于自家小姐的信任,让她们什么也不曾说,跟在对方身后,踩着樱花,前往‘风影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