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她一直派人追查韩家一事,却得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甚至已经认命——韩非,极有可能不在人世。
今日,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用还是和当年一般无二的语气与她说话,蓝芩溪如何不急?
韩非听到蓝芩溪说起当年之事,数落的话悉数散在了嘴边,苦笑道:“此时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待上了船,我再一一说与你听。”
容景玉敏锐地捕捉到那双本不该有衰老的眼中,闪过了一缕沉重的沧桑。
蓝芩溪看到韩非脸上的疲倦,张张嘴,吐出一个字:“好。”
韩非欣慰地笑起来,话题转到了容景玉她们身上。
跟在韩非身边的女孩儿看上去八九岁大,比容景玉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身与她母亲颜色相近的曲裾,头上青玉钿璎上的丝缎垂在耳边,整整齐齐的刘海下干净秀气的脸看上去乖巧文静极了。
最让容景玉难忘的,是那双清泉般的眼睛,仿佛带着水般波光凌凌,一点光投照上去,就能收获一整片星空。
“这是……”蓝芩溪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跟在韩非身边的孩子,只是故意忽略了而已,现下韩非谈及,她再不能装作没有看到,可让她说,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当年韩家的地位,韩非自然不会没有定亲,可这个孩子,显然不是韩非与对方所生……
相比蓝芩溪的难以启齿,韩非显得坦然许多:“这是我的孩子,她父亲姓白,乃江北之人。当年多亏她父亲几度援手,韩家才能顺利迁居江北。”
韩非谈及自己的丈夫,淡然的表情多了一丝羞涩,平静的眼神也有了波动,惋惜歉意地看了蓝芩溪一眼:“夫君身体有亏,不宜长途跋涉,是以不曾与我母女二人一道回江南。”
蓝芩溪看到好友难得的小女儿娇态,却没有一分欢喜,相反,容景玉从她脸上,似看到了无尽犹叹。
忽然,她察觉有视线在看她,转头,女孩儿对她微微一笑,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容景玉耳中。
“我叫白琼,字如玉,大家都叫我小玉儿,你呢?”
容景玉正要回答,就见湖面像一面被剪成两半的镜子,一艘雕廊画栋的画舫如金剪,缓缓向岸边驶来。
站在十米开外的侍女与紫菀走过来,四人同一时间站定,容景玉低眉站在一旁,静如河柳。
船很快就抵达河岸,一部木梯从上递下,蓝芩溪与韩非两人相互推让着谁先上船,最后在韩非‘你我何时变得这般生分?’下先行上了船。
没有收到回复的白琼失望地垂下眼。
正在这时,正在上船的容景玉突然转头。
“我叫景玉,还未取字。”
等白琼抬头时,容景玉已经登上了画舫,她只能看到一个白底织金的背影,以及一颗系在腰间,随着主人飒然动作晃出一个半弧的琉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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