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尼轻笑,道:“七日后自消。有此印,你出入****不必缘贴,那张缘贴,你自己处置。”
齐纨又是一呆,师姐这话的意思,让她拿缘贴去做人情。只是她在这京中,虽有交好之人,却都是梦中两世所交,眼下是谁也不识得谁,这人情也不知要往何处送。
净空尼看她离去,才又轻吁一声,凝神闭目思量许久,方抬手凌空又虚划两行字:两生花现风云汇,风云汇聚惊蝶舞……等写到惊蝶舞时,蓦然脸色一白,张口喷出血来,整个人顿时萎靡在云床上,许久才缓过劲来,抹去唇边血渍,叹息道:“罢了,能窥得一线已是勉强,不可强求,随缘吧。”
不归天命所属的命相,又岂是那么容易看穿的,纵使她精研易数,也仅只小窥一角,再强求下去,恐怕她的命数就将在今日止步了。
齐纨不知禅房内又有变故,一边思量一边往回走,才到精舍门口,蓦然惊见花篱内站着一个矮小身影,顿时止步,转身就想离开,哪里来得及。
“齐五妹妹,一大早你去哪里了,让我扑了个空。”
童五娘已经隔着花篱看到她,欢喜的跑了出来,肩上积了些雪花,在跑动中纷纷甩落。
齐纨无奈止步,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腊月里,各家都忙着过年,寺里就住了咱们俩个俗人,随便一打听就晓得了。”童五娘嘻嘻笑道,又呵手跺足,“外头冷死了,咱们屋里说话去。”
齐纨一摸她的手,果然冰冷,忙拖了她往里走,道:“你出来怎么不带个手炉,昨儿跟你的那个女婢呢?”
童五娘道:“出来急,忘拿了,打发九香给我回去取。哎,齐五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暖和啊。”
“我生来不怕冷。”
才不会告诉这傻娘子她在积香庵打熬筋骨又养气,又喝了那么多药汁,对寒冷的抵御力比寻常孩童强多了。
“真好。”童五娘羡慕得要死。
齐纨最怕她这样的眼神,转身命金玉上茶,金玉应着去了,沏了茶过来时,童五娘的女婢恰也拿着手炉赶来。
一把将手炉揣在怀里,又猛灌了一大口热茶,童五娘方憨笑道:“总算热乎了。”
齐纨摸摸她的手,确实比方才要有些温度,才道:“一人在外,要多顾着点自己。”顿一顿,又奇道,“你家中就让你一人到寺中吗?”
在童五娘的身上,她隐约能看到自己梦中第一世时的影子,一般的天真,一般的懵懂,只是那时她不得父母关爱,天真懵懂中难掩忧郁,而童五却明显要快乐得多,在家中应是被父母娇宠如掌上明珠,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小年纪就一人住在伽蓝寺中。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童五娘就致郁了,小脸垮下,完全就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转开话题道:“齐五妹妹,你额上的花钿画得真漂亮,给我也画个。”
齐纨:“……”
她额间的莲花印,若不伸手摸,倒确是像用胭脂画上去的。看童五娘殷切的眼神,也不忍拒绝,只是她这回出来并没有带胭脂,倒是那个九香的女婢十分有眼色,那莲花色泽纯正,又与肌肤融合在一处,几乎瞧不出是画的,便猜测定然是极上等的胭脂,她见齐纨衣着不起眼,神情犹豫,一时便想歪了,只当她不舍拿出这样好的胭脂来,心中一边暗笑这位齐五小娘子瞧着举止老成,骨子里难掩小气,一边从香袋里掏出一盒胭脂来。
“齐五小娘子,这是我家娘子惯用的水明阁胭脂,别家的胭脂,娘子用不来。”
以齐纨的阅历,哪里听不出九香话中的意思,看了一眼,也不介意,径自用指尖沾着胭脂,在童五娘额间画了一朵明艳的牡丹花。梦中两世,琴棋书画她皆有涉猎,尤擅琴、画,一朵牡丹花画来自然容易,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不是莲花啊……牡丹更好看。”
画好了,童五娘照了照镜子,先是失望,转而却越看越喜欢。
“齐五妹妹,你画的像真的一样,教我教我,回家我也给阿娘画一朵,我阿娘生得好看,最衬牡丹花了。”
齐纨左右无事,就让九香坐下,借她的额头,让童五娘学画牡丹,偏牡丹不容易画,一教就是一整天,只可怜九香坐着不动,到最后腰都僵了,腿也麻了,实在是苦不堪言,偏还不能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