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可以启程了。”
许献两口子率领小厮女婢们站在外面,恭恭敬敬,态度与之前相比,已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以前他们恭敬,是因为琼花道人说,眼前的少女是他们的主人,现在恭敬,是因为她是他们的主人。凉氏部曲,不奉弱者,齐纨昨夜的表现,至少证明她有一副强大的胆魄。其他都可以学,唯胆魄乃天生。
齐纨没有注意到他们微妙的变化,她再是能看人心,也看不到那样细微之处,唯日后相处,方才渐渐体会。此时,她只带着金兰登车,琼花道人已然安坐于车内,她下拜行礼,然后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车辕轱辘,车轮滚滚,继续南行。
“师父,我们就这样走了?”
“你又待如何?”
“除恶当务尽。”
齐纨不是多事之人,但既然遇上了,就没有道理放过那些逃走的贼人,她们这一行人不会是第一个被贼人盯上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贼人能聚拢百余众,已成祸患,为害一方,纵使逃走的只有一小半,若放任不管,不用多久,那一小半的贼人又将聚拢成百余众,继续为害一方,不知会有多少后来者再受其害。
“肃平地方,此乃官衙之责,与你何干?”
齐纨一滞,话是这样说没错,维护地方安宁,是本地官衙的职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况她还是女子,肃匪更与她全不相干。但是贼人壮大到这等规模,亦可见本地官员失职且无能。
“师父,弟子想磨剑。”
沉吟片刻,她想出了无可挑剔的理由,肃匪与她不相干,但她要磨剑,没有比这些贼人更适合的磨剑石。
琼花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方道:“可。”
齐纨欢喜,然后坐正身体,扬声唤道:“鱼肠。”
“四名剑”坐在车厢外,轮流赶车,此时闻声,鱼肠立时推开车门,垂首应道:“娘子,有何吩咐?”
“停车。请献管事过来。”齐纨一连下了两道命。
鱼肠又应了一声,退出车外,马车须臾即停,又稍后,许献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娘子,何事?”
“昨日逃走的那些贼人,可有办法追踪其行迹?”齐纨问道。
许献沉声道:“能。”
“我欲荡平余贼,能否?”齐纨又问。
许献腰身一挺,声音略高了几分,道:“能。”
“那还等什么?”
那还等什么?当然是立刻掉转车头,追踪余贼行迹,不说“四名剑”中的承影就擅长潜伏追踪,“杀破狼”三人,个个都精通此道,尤其是贪狼,那鼻子真跟狼似的,追踪之术冠绝于众。
太阳还未落山,他们就将昨夜逃走的余贼堵在了野外一处密林内。余贼们此时惊魂未定,那密林深处人迹罕至,是他们往日分赃的一处窝点,昨夜偷袭失败,死掉那么多同伙,若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早就没命了,才知道自己觊觎的哪里是一只肥羊,分明是一头猛虎。好在那是一头过路虎,并未追击,余贼们躲回老窝,打算藏上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以图后事,哪曾想,那头猛虎竟然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