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他再不迟疑,大步迈入了东楼。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沐公,今日雅集,当真令人期待万分。”谢十九郎对着沐重恩平稽一礼,跟着谢三郎进去了。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样的想法,此时也弥漫在谢三夫人的脑海里。
“我来晚了,累各位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谢三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心中虽然惊骇,但面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带着谢玉卿和谢流卿走在红地毯上,一面向已经入席的夫人们致歉。本来还有位谢四娘子也要来,只是前日不留神受了凉,因此只得遗憾的缺席了。
“不晚不晚,还未开席呢。”马上就有人笑着迎合,在江南地面上,谢家人肯出席宴请,那就是赏脸,来得再晚,也不会有人嫌弃。
马氏迎上前来,道:“三夫人到临,舍下蓬荜增辉,有失远迎,望勿见怪。”
谢三夫人回了一礼,笑道:“国公夫人,你这里今日真是教我大吃一惊,这样的布置,便是放在我们谢家,怕也做不得这样的周全,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她这话一出口,席间顿时一静,在座的夫人、小娘子们都十分惊讶。她们中也有人看出今日的布置有些门道,但万万没有想到这门道竟然能让谢家人都高看一眼。
马氏也不卖关子,引着谢三夫人入了席,恰与芮氏的席面相对,然后笑道:“正要给三夫人介绍,这位是归越齐家的齐三夫人,旁边坐着的,是齐家的四小娘子、五小娘子,今日三夫人所见,全赖她们祖孙指点。”
谢三夫人略带审视的目光就落到了芮氏的身上,因见芮氏明显比她年长,便先行见了一礼。
芮氏也没有托大,从席间起身,回了一礼。
长辈都见了礼,小娘子们自然也跟着行礼,都是世家小娘子,大面上都是仪态端正的,只是行完礼,齐湄娘故意多看了谢玉卿一眼,谢玉卿注意到了,抿唇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这样挑衅的眼神,自她闯出谢棋痴的雅号以来,见得太多了。
重新入席,谢三夫人才笑道:“恕我素日不大出门,往日不曾听说过归越齐家,若是早知道,定要登门拜访。想来,贵府上应该是从别处迁来的吧?”
如果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岂有连谢家都一无所知的道理。
知道谢三夫人是在探究齐家的来历,芮氏笑了笑,道:“三夫人猜着了,我们归越齐家自打北边上来,祖上也曾显赫过,说起来有些远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今日是金甲雅集,大家一起乐呵热闹,我就不在这里讲古,暄宾夺主抢了国公夫人的风头,免得她嘴上不说,心里要怨了我。”
一段话里,三个意思,先表明齐家来历源远流长,不是寻常的新晋世家,然后又暗示谢氏,齐家是乐意与谢家往来的,有了往来,今日说不完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最后,还留了道考验给谢三夫人,金甲雅集就是齐家的考题,只有通过考验的家族,才能成为齐家的座上客。
谢三夫人笑容不变,心却往下沉了沉,她自然也看得出来,今日这金甲雅集主题已定,在场的一众世家,除了谢家,恐怕真的没有一个家族的人能看穿,齐家给出的考题,分量相当沉,这至少足以表明,齐家的底蕴,不在谢家之下,整个江南,恐怕也只有谢家够资格成为齐家的座上客,这是何等的狂妄自大。当然,如果齐家所展现出来,不是作伪,而是真的底蕴深厚,那么这就不叫狂妄自大,而是胸有成竹。
若是在别处,谢家还真的乐意袖手旁观看热闹,可这里是建康,谢家的一亩三分土上,如果各家出了丑,传出去,谢家也跟着没脸。在那些被世家盘踞的地方,江南这块地方,其实世家势力相对较弱,所以为了避免被别的大世家吞噬,这里的一众大小世家们也是最团结的,很少有内斗的现象,就算有,也是以文战居多。齐家出了考题,无论如何,谢家都要出手拉一把的。
心中转过这许多念头,其实不过是一瞬,谢三夫人已是接着芮氏的话道:“国公夫人可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马氏立时凑趣道:“还是三夫人了解我。”
谢三夫人不由笑了,目光四下扫了扫,对坐在身边的谢玉卿和谢流卿俩姐妹道:“在家里惯是叽叽喳喳的,这会儿倒成了哑巴,晓得你们嫌我们这些老的说话无趣,得了,我也不拘着你们,只管寻与你们交好的小娘子们玩耍说话去。”
谢家姐妹都是聪慧的,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这是让她们俩个赶紧去提点各家,别等宴席正式开始后闹了笑话,于是各自抿唇一笑,对马氏和芮氏欠了欠身,然后手拉手往其他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