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突然心下一动,竟有人和我一样,长夜漫漫,心生思绪?这曲子,万般无奈,夹杂着对故人的不舍,对未来的无措,甚是凄清。曲调婉转,不易弹奏,可此人却气调流畅,一气呵成,足见琴艺之高超娴熟。
画舫慢慢向前,湖边一位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一身月白色小袄,虽不起眼,却是上好材质,虽头戴斗笠,却难掩脱俗典雅的气质,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笙而立,远远望去,妙曼身姿,遗世独立如仙子。
“啪——啪——”男子忍不住鼓掌,叶紫弦惊闻,停止吹奏,放下竹笙。
她不想夜半打扰了渡船人,本想道歉,却见一男子用轻功快速飞起,足尖点水,片刻着地。
好功夫!叶紫弦在心里惊叹,见一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慢慢向自己走来。
“姑娘笙声,如泣如诉、思绪万千,夜半一人独立湖边,可是有什么心事?”
男子一身酒气,许是过饮之人,叶紫弦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公子不也是夜半独游嘛,我不曾问公子,公子反倒来问我。”
“我是怕姑娘你有事想不开,可惜了卿卿佳人。”
男子似有调侃之意,叶紫弦不想生事,只想尽快脱身。
“我不过不起眼的小女子罢了,委实称不上什么佳人,夜半时分,更深露重,我该回了,告辞。”说着便转身。
谁知男子却伸手拦住她:“姑娘既知更深露重,一人独行恐多有不便,不妨由在下代劳送姑娘回去。”
“不必了。”叶紫弦不客气地回绝,乘男子不备,快速转身,向房顶追去。
身轻如燕,步步生莲,好一招七步莲波!慢着,这套失传许久的绝学,只偶然见萧逸澜使过一次,这位姑娘怎么也会?!男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桃花眼眯成一条线,若有所思起来。
叶紫弦以最快的速度离去,过了两条街又谨慎地回头,生怕男子追来,无吟说过,她的功夫鲜少有对手,可她刚刚看到那人的轻功,像极了无吟提过的十重心阳,后来她去无吟的藏书阁也查阅过这门奇功,练成需要十年,比九重心莲多一年,威力却不相上下。她的九重心莲始终无法练成九重,还是小心为妙,她自知动手,未必是那人对手,亏得她的七步莲波已达最高境界,轻功恐无人能及。
叶紫弦回到卧房,大脑仍在飞速运转,那男子是谁?深夜遮面,功力上乘。还有,她要怎么帮青歌出府,什么时候去万花楼处理一切?头疼之际,闪身去了书房。
反正睡不着,索性练练字吧,拿起一旁的《帝王权术》,细细抄录起来。
夜,万籁俱寂,太子府悄无声息,只几对巡逻的侍卫来来回回在走廊和花园里转悠,无人知道,西南一角的书房,一室明亮,灯下执笔的女子,清丽如仙。
翌日,流云一大早便去叫叶紫弦,却见房中无人,一转身,叶紫弦从书房出来,慢悠悠地回了卧房。
“小姐,你不会找青歌谈了一夜吧?”
“没有,替我梳妆吧,今日要进宫面圣。”
王伯踏进来:“参见太子妃。”
“王伯无须多礼。”
“太子妃,进宫的轿子已经备好在门口了,太子身边的人刚传来消息,说皇上今日有政务要处理,不便见客,一切全全由宜妃负责,皇上的意思是宜妃正病着,太子妃您去探个病便好,一家人,无须多礼。太子也在宜妃住的宜欢殿等您呢。”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好。”
半晌,太子府专用的轿子从皇宫偏门进入。一路上,叶紫弦置身在能容得下四个人的大轿子里,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王伯说昨夜太子行色匆匆,骑马进的宫,今日为她准备大轿子,方便累了一宿的太子与她一同回府。叶紫弦暗自下决心,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借此说说青歌的事,先探探他的口风。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昨日她还担忧如何与他相处,避之不及,今日却巴不得早些见到他,当真世事无常。
到达宜香殿前,轿子落定,叶紫弦在流云搀扶下走出来,却见满目雪白间,沉香水榭、亭台楼阁,虽没有花,走廊间却俱是用绢纸剪成的各色花朵,足见宜妃的受宠程度。
宜香殿前一位丫鬟见她到了,盈盈一拜,客气道:“参见太子妃,宜妃娘娘正歇着,容我进去通报。”
宜香殿内,炭火温暖,芳香四溢。内间床上一位女子面色苍白,发髻凌乱,却难掩姿容艳丽。
“娘娘,太子妃到了。”
宜妃听闻,看了一眼静坐一旁的萧逸澜,见他不为所动,方对着他道:“逸澜,新婚夜因本宫的关系没能陪太子妃,现下还不快去迎她进来。”
萧逸澜听闻转身走出去,漫天雪白,但见一女子盈盈立在长廊边,肤色胜雪,眉目倾城,身披雪白色的貂裘大衣,与雪景融为一体,俱是最美的风景。
“怎么,会是她?”待萧逸澜看清来人容貌,为之一振,“那分明,是雪夜在边城遇见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