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两丈见方,简致朴素,呈碧绿之色,周身竹叶点缀,整个竹楼竟是活竹编搭而成。
竹楼三面环水,一面有竹阶与石岸相连,石岸布满奇花异草。
在竹楼面向湖心的一面,有一素衣女子坐于竹台之上。此女子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在双膝托起的裙摆上,放置着一方白色锦帛。锦帛一端被她左手轻托,右手捏住一根银针,悉心地穿梭于锦帛之上。
此女子正是当初与燕澜有一面之缘的神秘女子,名为九湫郁纯。
她双目灵邃忧郁,嘴唇粉红晶透,脸色微红却隐隐透出一丝苍淡的白。风吹拂,轻舞着她倾泻顺直的长发,淡雅芬芳,清丽脱俗,宛若那传说中的仙子。
“郁纯姐姐!”燕澜喊出一道清朗的声音,身体一跃,便缓缓飘落到竹台上。他身穿白衣,体格矫健,长发披散,英姿焕发,好一个俊逸的翩翩少年。
“小澜……”九湫郁纯停下手中的银针,急忙站起,当即认出了燕澜,清凉的目光中顿生一丝惊异的喜悦。虽然燕澜长大不少,但他那独特的笑容,却是依旧。
燕澜抿嘴一笑,心中的刺痛少了些许,舒朗道:“姐姐还记得我呀!”
九湫郁纯嘴角轻扬,嫣然笑道:“小澜弟弟气质非凡,再过千百岁月,姐姐依旧能认出你。”
燕澜眼眸闪烁一丝落寞,当初误入此地,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那时父亲还在,家族安平,他根本没料到短短数年,竟会产生这般大的变故。
燕澜压下悲伤,笑道:“姐姐的气质,我也过目不忘。”
九湫郁纯玉手一指,粉唇轻启道:“小澜,坐吧,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姐姐真是太高兴了。”说完,一双清眸笑盈盈地看着燕澜。
燕澜不由一怔,这是一种脱俗出尘的美,如同一股芳馨流转在心间。这种美并非蕴藏邪魅,但却容易让人沉醉其中。
九湫郁纯见燕澜失神之态,不由抿嘴一笑,“小澜,怎么见了姐姐不说话?”
燕澜立即缓过神来,脸色微红,憨笑着摸摸头,坐于郁纯身侧笑道:“是姐姐太美了,第一次这么近看姐姐,让姐姐见笑了。”
九湫郁纯又是一笑,皓齿微翕,道:“咯咯,说明小澜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燕澜摇头笑了笑,心中承认了郁纯所言,当初来时,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确实没注意郁纯这般妍姿动人,他点了点头道:“嗯,我已十四岁,还有两年,便成人了。姐姐多少岁了?”
九湫郁纯笑容微淡,神思恍然,片刻之后方才缓过神来,幽幽道:“我已忘记我多少岁了,你相信不?”说完,恢复至明眸含笑的面容。
燕澜又是一怔,他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姐姐,你为何会独自住在这里?这里是何地……”燕澜心头顿生不少疑惑,不过,他看到九湫郁纯的面容从微笑渐渐转为凝重,心中一凛,便停止了询问。
“姐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燕澜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凝视着九湫郁纯清冷的神情,注视着她含幽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一种难以琢磨的色彩,仿佛穿越了时空,超越了轮回。
“姐姐,若是我说错了什么,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好奇……”
“嗯!”一声低吟,打断了燕澜的话,九湫郁纯从凝思中走出。
“小澜,没事,是姐姐一时想得太多了。”九湫郁纯淡淡一笑,她将膝上锦帛放置竹窗一侧,起身站了起来。迎着湖面吹来的微风,衣袂飘舞,轻灵动人。
她仰望着苍穹之上的云卷云舒,百般难描的容颜下,谁能看透她内心深处的那一片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