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天天跑呢。”孙问渠说。
“你又没跑过这边,”方驰说,“看着点儿路。”
“山里不都一样的路么,”孙问渠满不乎地说,“还能不一样到哪儿去。”
“那你再找个地儿滑下去摔一回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方驰说。
“嘿,”孙问渠斜了他一眼,“你要不去跟你亮子叔叔拜个师吧。”
“好。”方驰点点头。
孙问渠乐了,方驰看了看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嘴不损么?”
“有点儿吧,所以遗传了。”孙问渠啧了啧。
“哎!”方驰喊了一声,跑到了他前面,“这天儿就没有能聊下去的时候!”
山里已经不像上回来的时候那么绿了,树叶都已经落光了,灰扑扑的一片,零星有几小堆雪。
有点儿落寞。
方驰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些,在认识孙问渠之前他看到冬天的山,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现在就忍不住会琢磨,一个人带着小子在山里转悠的孙问渠,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看到这样的景致时在想什么。
他跑这儿来到底是为什么?
方驰回头看了看孙问渠。
孙问渠正一边逗小子一边跑过来,路不怎么平,还有些嵌在土里的石头,方驰皱皱眉:“你不要边玩边跑,当心摔……”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孙问渠踩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他俩之前的距离有好几米,就算方驰在他踩到石头的时就已经转身冲了过去,但还是眼睁睁地目睹了他踩上石头,脚往旁边一滑,接着一扭的全过程。
因为重心都在这只脚上而且是在跑,还听到了他带着痛苦地一声低喊:“操!”
方驰冲到他身边的时候只来得及扶住他没让他摔倒,孙问渠撞到他身上时把还塞在帽子里的黄总颠了出来,黄总身手敏捷地迅速张开胳膊伸出爪子像只起飞的蝙蝠趴在了孙问渠背上。
“我让你看路!让你慢点儿!”方驰吼了一声,“多大的人了啊!还不如一只猫!”
“就快30啊。”孙问渠拧着眉,很吃力地说。
“……坐下!”方驰扶着他,让他坐到了地上。
刚一坐下,黄总就从孙问渠背上跳了下来,撒丫子就往旁边的枯草丛里钻。
“黄总你给我站着!”方驰对着黄总又一声吼。
黄总的尾巴猛地竖了起来,转过头看看他,定在原地不动了。
一边的小子也哼哼了两声原地趴下了。
孙问渠坐在地上看着他,眉毛还拧着。
方驰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好跟他目光对上,面对面瞪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问了一句:“疼吗?我看看。”
“不疼,”孙问渠咧了咧嘴,“本来挺疼的,让你吓忘了。”
“我……看看。”方驰顿了顿,好像是有点儿凶,把黄总都给吓定格了。
“看吧,随便看,别客气。”孙问渠把脚往前伸了伸。
方驰看了他一眼,孙问渠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脚扭得不轻,就这样了说话都还没个正经。
“也怪我,非让你上这边儿跑,”他皱着眉把孙问渠的裤腿往上推了推,看不到,伸手想解开鞋带的时候他啧了一声,“你怎么穿双板鞋啊。”
孙问渠看看鞋:“板鞋怎么了,又帅又轻便款式还多而且……”
“就是不能跑步,”方驰打断他,“这底儿根本不抓地,没给你摔个横叉就是运气好了。”
“你跟个老妈子似的。”孙问渠说。
“谁家老妈子这么帅。”方驰皱着眉把他的鞋脱了下来。
“我家啊。”孙问渠笑笑。
方驰没顾得上理他,孙问渠迅速肿起来的脚踝让他一阵紧张:“这得马上冷敷,要不一会儿得肿出俩馒头来。”
“这天儿跟冰箱似的了还要怎么冷敷。”孙问渠说。
“你……”方驰看了看他,“在这儿等我。”
“干嘛?”孙问渠马上问。
“我去旁边村子买根冰棍儿,”方驰站了起来,“你在这儿等我。”
“不是,你扶我回去不就行了,或者你背我……”孙问渠说。
“有我跑过去快么,”方驰脱了外套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就顺着路往回跑了,“小子看着他!”
小子趴地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孙问渠看着方驰很快消失在晨光中的背影,把他的外套披到身上,转回头伸手对着还定格在旁边的黄总喵了一声。
黄总跳了过来,他把黄总揣进怀里。
“小子,”孙问渠摸摸小子的脑袋,“你哥总这么操心吗?”
小子歪了歪头。
“对谁都这样吗?”孙问渠捏捏它耳朵。
脚歇了一会儿没有之前那么痛了,不过孙问渠呲呲牙看了看,能感觉到脚踝外侧有点儿发胀。
其实他天天都穿这双鞋跑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寸扭了。
他叹了口气,偏过头跟小子眼对眼地看着,看了没多大一会儿小子就把头偏开了。
“你哥要多久才能回来?”孙问渠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会儿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小子转过身,屁股对着他重新坐好,脸冲着路的方向。
孙问渠把脚架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四分钟之后,方驰的身影在林子边上出现了,小子站起来一边叫一边摇着尾巴,但忠于职守地没有跑过去。
“这么快。”孙问渠看着他一路跑到跟前儿。
“怕你乱跑,”方驰手里拿着一根冰棍,蹲下扯开他的袜子把冰棍插了进去,“还好,不算严重。”
“我还能跑哪儿去啊。”孙问渠说。
“你这人,谁知……”方驰把他袜子又往下拉了拉,看了看他脚踝内侧,“你有多少文身啊……”
“多了去了,”孙问渠拍拍腿,“大腿根儿还有呢,要看么?”
方驰没吱声,把袜子和冰棍又整理了一下。
“我觉得好点儿了,”孙问渠试着动了动脚,“歇会儿估计能走,”
“那歇几分钟看看吧,真不该叫你往这边儿跑,怪我,”方驰皱皱眉,坐到他对面,又看了看四周,顿时又紧张地问了一句,“我黄总呢?”
“这儿。”孙问渠指指自己肚子。
“吃了啊?”方驰问。
孙问渠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方驰跟着也笑了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跟俩二傻子似的。
“衣服你穿上吧。”孙问渠说。
“不用,你披着吧,”方驰摇头,“跑着的时候不觉得冷,坐这儿不动就冷了。”
“你不冷?”孙问渠看看方驰,运动外套里面还是一套运动服。
“不冷,你别跟我比,”方驰说,“你比不了,我心情好了这天儿还能下河游几分钟呢。”
孙问渠笑着没说话。
“哎,”方驰看了看他,“你是怎么……会跑这儿来的啊?”
“就是想找个清静地儿待着,”孙问渠说,“正好你家这儿空气又好人又少,还有熟人。”
“哦,”方驰觉得孙问渠这话说的很合理,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质疑的理由,“你屋那个巨型保险柜一样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窑炉,”孙问渠扯了扯袜子,“烧陶用的。”
“……我以为得是那种砖垒的呢,这么先进,”方驰说,“你就每天做花盆吗?再做两批我奶奶估计得建议你挑镇上去卖了。”
孙问渠看着他笑了笑。
方驰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转开了头。
“方小驰,”孙问渠往后靠在了树干上,“你挺有意思的。”
“哦。”方驰应了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我也挺有意思的?”孙问渠又说。
“你挺神经的,”方驰转回头看着他,孙问渠不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嗯,你是……挺……有意思的。”
“这得算个重大发现了,”孙问渠说,“我以为你讨厌我呢。”。
“……不讨厌,”方驰看了看他的脚,又扯过小子的尾巴拽了拽,“你……人挺好的……不讨厌,就是有点儿神经。”
“我怕我不神经了吓死你。”孙问渠说着在他拽着小子尾巴的手上轻轻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