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府邸内,脚步匆匆。
仆人们如同惊兽般逃离,他们随身抱着搂着一些物当,有青铜做的雕像,有象牙做的筷箸,有镶了黄金的腰带,甚至还有一把光彩熠熠的珠宝。这些仆人便席卷了几乎整个府邸。
片甲不留。
“这些色雷斯人!果然都是些野蛮人!”宽敞的卧室内,一个男人愤怒地吼叫,伴随着他的吼叫的,是妻子和女儿低声的啜泣。
前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阿比乌斯站在了卧室的最中央。他的周遭一片狼藉,红色的葡萄酒洒满了整张白色的床,肆意得就像是淋漓的鲜血。而他的妻子,来自尊贵的柯尼利亚家的苏珊娜,此刻却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再也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的气质。小女儿穿着米色的连衣裙,可惜肩带都被弄破,肩膀和胸部都红肿了一片,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推搡。
阿比乌斯没有料到,当他还在罗马东城的斗狗场里下注时,却被匆匆赶来的贴身奴隶叫住。由两位军事保民官带队的数百士兵,包围住了整个府邸。他们拿出了一卷由执政官鲁德斯.柯尼利亚亲自签发的命令,上面写着经元老院半数以上长老通过,阿比乌斯和苏珊娜一家被判处从罗马共和国永久驱逐,即日执行。
当他赶回府中的时候,小规模的叛乱就已经发生。那些胆大的叙利亚的奴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而那些他靠合同从色雷斯签下来的仆人,更是光明正大地将府邸掠夺一空。他们本就是想借着主仆合同成为共和国的一员,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就鸟兽奔散。一些贴心的奴隶和侍卫也只能手持着武器护卫阿比乌斯一家人的安宁,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残暴恶行的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德斯!他可是你的堂哥!”阿比乌斯指着自己的妻子骂道。他原本就只是为了柯尼利亚这个姓氏才和自己的妻子结合,到了这样危急的关头,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夫妻情分。
“亲爱的,阿比乌斯……我在家族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么多年了,柯尼利亚的信条你也知道……‘生意优先’……我就是家族用来交易的一桩生意!”苏珊娜原本还是小声地啜泣,可是到了后面,竟然悲怆地吼叫起来。
“去求求你的父亲吧,他好歹还是一名资深的元老!亲爱的妻子,他总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开共和国,然后这辈子都生死不明了吧?”阿比乌斯又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小心地询问。
“父亲?沉迷酒色的他,早就患上了痴呆的毛病!现在每天就是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发呆,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找他有什么用?”苏珊娜捂面哭泣。
“那到底是怎么了?十三军团是我一分一毫的积攒才拼凑起来的军队!布林迪西的土匪,还有爱琴海的海盗都是十三军团的功劳!在上个月,我还是柯尼利亚和那些中立元老之间拉拢的对象,可是,驱逐出境?当年的迦太基就是这样对汉尼拔的!我可是共和国的功勋,我不会接受流放!”
能够用来摔砸的东西,早就已经变成了碎片躺在了卧室的地上。阿比乌斯愤怒到了极点,却也只能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墙壁的白灰簌簌地落下,阿比乌斯如铁一般坚硬的拳头也渗出了血迹。
“阿比德!”阿比乌斯一声召唤,卧室里瞬间出现了一名全副武装的护卫。
“把提比略给我找来!今天不是在莱昂大人的府邸有聚会吗?他也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比乌斯挥挥手,示意护卫快点儿去寻找到家里的少主人。
“不用了。”冰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
“你?昆图斯?”阿比乌斯有些惊奇地问。
“难道,是你吗?是你们茱莉亚家族捣鬼的吗?”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阿比乌斯一跃而起,站在了昆图斯的眼前向他质问。
“不好意思,阿比乌斯。我们茱莉亚家族解决事情的手段只有一种,那便是武力。我们从不在背后捣鬼,我们只会在正面挑战。不过这次的事件,好像和莱昂家的还有一点儿关系呢。”昆图斯依旧是那身打扮,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和象征着军事保民官的战士头盔。
昆图斯看了一眼室内狼藉的景象,于是缓了口气。
“你们是不用去找提比略了,首先他的生死已经不明,其次,好像就是提比略在莱昂府里殴打了那位在东方长大的莱昂少爷。”
“什么?!”阿比乌斯惊呆了,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后脸上露出了死灰般的颜色。如果说事情就是昆图斯说的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还能活着呼吸,这便是莱昂家开出最优厚的待遇。
“启程吧,阿比乌斯。”昆图斯拍了拍阿比乌斯的肩,“活着比一切都好。还有,如果拖着不走的话,我手下带的那些士兵就会派上用场了哦。还有,避开那些大道,从小路和海路离开吧。你曾经的那些敌人好像还在亚文廷山雇佣好些小混混,你的路途注定不会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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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铁一般坚硬。
罗马西城的苏布拉区是有名的棚户区,那儿终年聚集着从异邦来到罗马的小贩,在亚文廷山讨生活的混混,还有最低贱的娼*妓和皮条客,当然还有数条臭烘烘的排水沟。
可是有一小部分人,一小部分罗马城里的贵族,却会在星夜和雨天里,披着厚重的斗篷,用纱巾蒙面,出现在苏布拉区的蔷薇二街上。他们行踪隐蔽,因为不想让人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
而他们的秘密便是,隐蔽在蔷薇二街之上的一座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