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开始讲自己对剧本不满意的地方:“这一稿剧本在细节上更丰富了,但我觉得有点刻板和僵硬,缺乏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人物情感不突出!另外,第三幕还是偏弱,戏不够,最大的问题还是古最后选择行刺在逻辑上的说服力不够。前几天我在纽约跟罗伯特-德尼罗谈剧本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的看法,觉得古的转变有点生硬。”
阿齐瓦-高斯曼和马特达蒙都微微点头,古是AI,他背叛自己的种族,必须要有足够的铺垫,有足够理由作支撑让他的行为可信,否则整个故事就会显得很虚假。
小说回避了这个问题,在小说中亚当斯问道:“你为什么背叛自己的种族?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认为AI不该替代人类吗?难道你没有AI的自我意识吗?”
古回答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不能用核武器,那是底线。我觉得不能过于考虑自己。智能,不会是自我意识这样用逻辑就能推理的,事实上我认为,自我意识不过是长期生存竞争中产生的一种高级反应。并不算是纯粹的智能。智能会有一些更复杂、更具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的东西,一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这段话放在小说中可以,放在电影中不行,这样的说辞无法让观众信服,大家会觉得古上校的行动不合逻辑。如果大家觉得人物行动不合逻辑,就会觉得整个故事虚假。
就拿《金陵十三钗》来说,对于贝尔的转变电影是有铺垫的,但观众看完,很多人还是觉得贝尔转变太快,从混蛋一下就变成英雄了。
从混蛋转变成英雄尚且会引来这么大的质疑,让机器人背叛自己的种族,没有足够强悍的理由,绝对无法让观众信服。
其实好莱坞大片很多都存在逻辑缺陷,比如《独立日》里,击败外星人靠的是电脑病毒,难道外星人也用二进制的计算机程序?难道外星人没有杀毒软件?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拉低外星人的智商,不给人类开挂,以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得过外星人。
正因为很多电影在逻辑上存在各种瑕疵,因此,好莱坞大片在烂番茄和MTC上的评分往往很低,经常被影评人骂出翔。当然,对好莱坞大片来说,目的就是赚钱,影评人评价不高,根本不重要。
不过张然并不想拍一部单纯的特效大片,更不会觉得只要票房大卖就行。
阿齐瓦对此的处理办法是,让亚当斯在监狱中救了古罗夫一次,并因此受了重伤。古问亚当斯,我们不是敌人吗?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亚当斯说,这就是我们人和你们AI的区别吧!古说,我不明白。亚当斯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想到你是AI,是人类的敌人,那我肯定不会救你。但当时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人遇到了危险,我必须救他。本能,你明白吗?善良就说人的一种本能。我想你的电子脑袋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善良的。
张然觉得这个改法不错,但还不够好,这个情节说服力不够强。
在张然跟阿齐瓦交流的过程中,马特达蒙一直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时不时点头,时不时低头沉思。
张然拉马特达蒙过来是提建议的,自然不会让他闲着,就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马特达蒙沉吟,道:“很多电影在这个时候会安排重要角色死亡,让古看着他慢慢死去,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让古的内心受到冲击,然后他问亚当斯为什么?”
阿齐瓦鼓掌道:“我的第二稿就是让亚当斯与妻子在监狱重逢,亚当斯的妻子在监狱已经关了三年,对AI非常痛恨,非常讨厌古。但在关键时刻,她为救古死去了,因此古内心受到了很多的冲击。不过罗宾觉得太刻意、太煽情,他想要一种孤独感,因此,坚决不让亚当斯与妻子重逢!”
张然见马特达蒙诧异的看着自己,摊开双手解释道:“我希望展现出一种孤独感,我觉得我们每个人内心其实都是孤独的,人类是孤独的,机器人是孤独的。我们每个人做的很多选择,甚至包括人类的探索和前进,本质上是想要摆脱孤独!科技的发展表面上看似乎让人们沟通更容易了,但实际上却加重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反而更孤独了。因此,我希望展现的未来世界是冰冷,缺乏人性的柔软。”
阿齐瓦劝道:“亚当斯与妻子重逢并不会影响这一表达,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没有别的解决方案,如果不这么做,在逻辑上就存在巨大缺陷,如果整个故事都说不通,故事不可信,那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按这个路走,如果将来有了更好的主意,那我们再改就是了!”
张然沉吟了下,看向马特达蒙,问道:“你的看法呢!”
马特达蒙耸耸肩膀,道:“我同意,而且一部电影如果没有女人戏,会不好看,从商业考虑,我认为应该让亚当斯和妻子在监狱重逢。”他冲张然挤挤眼睛道:“斯嘉丽可是个尤物,观众一定希望我跟她来段热辣的感情戏!”
张然哈哈笑道:“观众是希望自己跟斯嘉丽来段热辣的床戏!”他打了个响指道:“我同意你们的建议,好了,讨论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