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日苏府被抄,冰儿正在房里练字。忽听到外面有吵嚷之声,想推开门看看怎么回事。刚把头探出去就觉得头上给重物猛击了一下,“嗡”地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冰儿的身体被重重地摔了一下,摔得好疼,好像是从高处摔到很硬的地面上,很快就醒过来了。眼前一片漆黑,眼睛给蒙住了,手脚也不能动,浑身都动不了。冰儿明白自己是被捆上了。就连嘴里也给塞了一团布,好憋的慌。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姥爷家好象出什么事了。娘和妹妹怎么样了?自己现在哪里?因为不明情况,“三诀”不能用。连自己是谁给抓来的都不知道,冰儿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冰儿感觉自己给装在一个口袋里,空间十分狭小,活动困难。象一只粽子一样被捆得牢牢的不能动,不但饿得很,还憋着一泡尿。
忽然,耳边有说话的动静了。声音苍老而沙哑,是个老男人在说话:“邱妈妈,这小子是苏纳海的外孙,长得太俊了。鳌大人说给骟了扔到荒郊野外喂野狗。我觉得不如拿他换几个钱儿花。这个路子走对了吧?济南府的爷们爱男风的人还不少呢,还要好看的。妈妈验看一下,哪儿不好看?五百两银子一个都不能少!”
由远及近地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关大爷的胃口太大了吧?我这儿买黄花大闺女,脸蛋子又好看,也没花过一百两啊。”
“邱妈妈此言差矣,黄花大闺女遍地都是,长得漂亮的也无计其数,大爷我给您带来的这个小子您就打着灯笼也难找。要不是苏尚书府被抄家,您做梦都碰不上这么个新奇货,五百两要不要?不要我们就立马走人!官府三令五申,乐户不准养***妈妈您胆子肥,托人到处找好看的,好看的给您送来了您又挑三拣四的,老五啊,把货扛到车上去,咱不跟她玩了。缺你们这家玉树临风这个鸡蛋,我们就做不成槽子糕了?走人!鳌爷说让我们把这小子骟了,我们是觉得长得这么俊骟了、扔了,让野兽糟践了怪可惜的,不如卖几个钱儿花,大老远巴巴儿地给您送来,您还……”
“等一等、等一等嘛,妈妈我说错了还不行?您老说口袋里的货长得很俊,妈妈我总的看上一眼吧?放下、放下,口袋打开,妈妈我要验货喽。嘎嘎嘎……”说完,没来由地嘎嘎大笑,跟大号鸭子一样。
冰儿听得有些糊涂,但有两点是明白了:自己被人打晕了,趁乱的时候被人捆了,来到济南某个能买卖人的地方,准备卖五百两银子,至于说什么童什么宝(鸨儿)什么扇(骟)的话他从来没听爹娘说起过。既然这个哑嗓子把自己卖到这个的地方,总得有买主接应吧,先假装老实,出了袋子才好施展本事。
被称为邱妈妈的女人说:“关大爷,您老上次给我们送来的货太娇嫩了,接客没到一年就死了。这次的结实吗?”
“您看看不就知道了?那小身板,梆梆儿的,没治了。大爷我走南闯北也几十年了,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子,赶紧的,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能耽搁。”
“好好好,彪子你过来!把口袋给妈妈打开!关大爷,您老好狠的心,捆这么结实万一半路上给闷死了怎么办?”
“死不了!大爷我摸过他身上的肉,紧绷绷的。赶快点别磨叽。跟女人办事就是不爽快。”
鸭子妈妈说:“关大爷,您这么说就不厚道了,我们是花钱买东西,还是几百两的大价钱,总不能跟买白菜似的吧?看看没有虫眼就装筐了。光凭您说得天花乱坠的,就直接给银子了?我们的银子也不是西北风刮来的。”看样子鸭子妈妈不高兴了。
被称为关大爷的老男人打着哈哈说:“邱妈妈您手眼通天,敢买**养着,就不怕我们到官府……”
“您尽管去告发我,我说买的是**吗?是小伙计!”
“您行啊,买小伙计非要好看的?糊弄谁呢?大爷我就是干这行儿的,什么不懂?你放心,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你买人做什么用也不与我相干。赶紧的,看货,行不行一句话。刚才都说了,这是当朝户部尚书苏纳海,就是新近被鳌爷给‘喀嚓’了的那个犯官的外孙子。小子长得俊着呢,保险给您赚大钱。上次的那个孩子是小了点,扛不住作践,这一次的十二、三岁了。您到底要不要?要,就这个价码,不要,我们再找下家。这样的货色您打灯笼也找不着啊!痛快一点,不然闷死了,老子就白跑路了。”
鸭子女人说话了:“哟,关大爷,我还信不过您吗?是好是孬也得容老娘验看验看哪!真象您说的那么好,自然就留下了,不好也不能白糟践银子是吧?打开袋子,老娘看货!”
冰儿这个气呀,好歹我冰儿还陪当今皇上读过书哪,怎么就成了“货”了?他到底也没弄明白这个鸭子女人是干什么的,也听不懂**是什么东西。
袋子口给打开了,冰儿的眼前有了一点光亮,接着眼睛上扎的黑布给拿下来了,嘴里塞的布也掏出去了。冰儿听到了一阵惊喜的鸭叫:“要了要了!这个小小子真俊,看样子小身板也结实。就是他了,大彪子,到柜上拿银票去!”
太强的光亮冰儿一时还不大适应了,眼前的东西一下子还看不清楚,等冰儿渐渐适应了环境,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女人,别看她声音象鸭子,长的却象兔子:两颗大门牙,外带两只离开很远的眼睛,只是嘴唇没有豁口。脸上擦的粉几乎要掉渣了,穿的倒是不错,一身绫罗。冰儿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忙又止住了,娘说不要笑话生相不好的人,他也不愿意不好看。
冰儿这一笑,鸨儿更是心花怒放了:“太好看了!一口雪白的小白牙,还整整齐齐的。这要接客没个不赚钱的!”
冰儿身上的绳子是鸭子给亲手解开的,袋子也给扒了下去。哑嗓子接了银票,有点后悔——不知道鸨儿这么喜欢,多要一百两银子她也能买!没办法,只好告辞走人了。
冰儿四下打量,看样子鸭子家还挺阔绰,住的房子又大又华丽,雕梁画栋的。楼下的地方好象客厅,楼上四周都是红漆栏杆,不少年轻女人倚栏向冰儿投来十分怪异的目光。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鸭子开始问话,态度还很和气。
“我叫冰儿。您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要叫我妈妈。这里呀,是做生意的地方。”
“做生意?怎么没有货物?”
鸭子嘎嘎大笑:“货物?怎么没有?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