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用膳时有条不紊,那些个麻烦的规矩你都是懂的,难得你一个乞丐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这饭量实在是大了些。”平静地过了几日,流陵依旧是对她的饭量念念不忘,“吃得那么多,该长的地方没长,不该长的却长了一圈。实在是对下你肚子里的粮食感到委屈。”
卓姜坐在扶栏上,手里兜着一把玉米粒,往下边挥洒着,引得一群胖瘦不一的公鸡疯狂抢夺,“我虽吃得多,但可没有吃白食,每天我给你画的这些公鸡可是减轻了宫里开支。况且……”她偏过头来,狡黠笑道,“你先别说我,小矮子你先长个头先。”
‘小矮子’三字可谓字字戳流陵的痛处,但这几日的相处,她戳着戳着,他渐渐地也是习惯了。
他自旁边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玉米粒,同她一道给下面的公鸡喂食,“是不是朕对你太过仁慈,所以,你竟敢这般公然藐视朕的威严。”
卓姜将手中剩下的玉米粒一股脑地扔了下去,随意地拍拍手,顺道在他的龙袍上蹭了蹭,“为了不让陛下误会,我决定做一件很伤我自尊的事情。”
“哦?”流陵嫌弃地将她的手从他的龙袍上挪开,不解地盯着她,“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见她清了清嗓子,突然往另一侧缩去,瞪大着眼睛,楚楚泛波,如同受惊的小动物,“奴婢冒犯陛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
流陵:……
“如果朕叫你现在去死,你会去吗?”
卓姜笑了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陛下真淘气。”
“小破,朕要给你看朕平日里收集的宝贝。”提及他的宝贝,他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是什么?”卓姜一时也是来了兴致。翻身欲从扶栏上下来,谁知,脚上一滑,原本轻松愉悦的脸顿时失色。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去,“啊!流陵!”
“小心!”流陵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纤细的手,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谁想,她的体重竟然把他一并给拖了下去。
幸得并不算高,流陵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抱怨声里,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这可不能怪朕,谁叫你这么重的。”
“哼!你不拉我,我还不会被你压得这么惨。”卓姜嘟囔着,起身拍着身上的泥土。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流陵撇嘴,流转的眼眸,暗暗有得意色。
她自知理亏,只嘴上逞强,赶紧把话题转向了另一边,“你不是说带我去见你那些宝贝吗?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舍不得了?”
“君无戏言。朕这就带你去。”说着,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刚走几步,就被小喜子给叫住了,他焦急的声音,即使流陵心中很是不悦,但还是顿住了脚步,“何事?”
“陛下!国师大人送来加急奏折,南方郡县出现叛军,迅速向北方蔓延,打着清君侧,除妖孽的口号,一路而来,队伍有壮大的趋势。这是国师大人送来的详细情况。以及这份是百万百姓的联名上书,说是要除去妖孽,还东启国安宁。”
这妖孽是谁,卓姜心里明白。因为她的缘故,似乎让流陵的处境更是艰难了呢。她默默地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抽出,奈何他握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她抬头看他,精致稚嫩的侧脸,那般严肃和坚定。这是她第一次相信,流陵真的是十八岁而不是十二岁。帝王的威严在他的脸上尽显。他说,“朕与你们口中的妖孽共存亡,她生,朕活;她死,朕亡。你把此话带给国师,让他看着办吧。天下百姓遭受苦难,是朕的过错,你们要拿朕如何处置,朕都不会理会,只是,若是你们非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过推给一个无辜的人,朕不介意再多杀几万人。”
“陛下……”
“流陵……”
卓姜与小喜子同时说道,只是一个是惊吓,一个是震惊和感动。
“朕不想再见你,扫了朕的兴致,你速速去禀告国师此事。还有,以后你莫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不然,朕会忍不住让人摘了你的脑袋。”
小喜子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奴才遵……遵旨。”
瞧着小喜子逃命一般速速离开,卓姜还沉浸在刚才流陵的话里,愣愣的,连他说了什么也是听不清。
直到他踮起脚尖,伸手拍打在她的脸上,这才使她回了神。
“陛下?”
“你不是都已经在叫朕流陵了吗?朕,赦你无罪。”面对着她时,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把阳光融化了,暖进了她的心底。
“流陵,虽说之前你的那番说辞令我感动得差点把持不住落泪,但有一事我不明白,你刚才为何打我的脸?”
流陵扬起唇角,眼底满是倨傲,“朕打朕养的狗儿,又有什么不可。”
卓姜:……
“别去想那些烦心事。朕领你去见朕的那些宝贝。”他拉着她的手,情绪激昂,大步地往后宫走去。
***
当看着一排排的如她一般戴着项圈的妙龄貌美女子,身着毛绒绒的衣衫,局促紧张地蹲坐在地上,不雅地将脚掰在脑袋上时。卓姜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些人,被人为地装扮成猫的模样,实在是对她们尊严的一种打击。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宝贝?”卓姜暗暗握紧了拳头,原本的期待化作了满腔的怒火。
还沉浸在自豪得意情绪里的流陵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悦,伸手,指挥那些女子道,“学猫叫!”
那些女子默默地留着眼泪,跪在地上,以手撑地,冲着两人学着猫叫。一群群,一声接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