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装神弄鬼!”瘦高男子警惕地以剑护住胸口,随着血腥味,一步步地往佛像走去,“快出来!”
佛像之后,瑛娘被世子紧紧地圈在怀里。身后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让她很是不安。可每次她想回过头去看他,都被他按住了后脑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瑛娘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有些慌乱地抓住他的右手,冰冷,湿濡。不及细思,后背突然承受一股巨大的推力,她整个人就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瑛娘的突然现身,瘦高男子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条件反射般,长剑直直朝着瑛娘刺去。可就在他的长剑快要刺入瑛娘胸口的时候,身体顿住,心窝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缓缓低头,只见胸口之上,半截长剑从他的身体穿了出来,“大……大意了……”
他瞪红了眼睛,咬紧牙关,颤抖着想回过头去。
长剑从他的胸口抽出,鲜血迸溅。他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瑛娘重重地撞在墙上,全身疼得发抖。她咬牙切齿,正想抬头破口大骂,却被眼前伤痕累累、血迹满身的人给震住了。
刚才就觉得他身上似乎带有伤,想不到,竟然这么严重。
“是谁伤的你?”一个世子,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呵呵……”世子冷冷地笑道,体力似乎坚持不住,右手将剑扎进地里,整个人以剑撑着不倒。右脸颊上那道伤痕格外的深,仿佛要露出里面的骨头来,他的眼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我为何要告诉你,何况,难道我说了是谁,你便会去杀了他不成?”
瑛娘嗫嚅,有些委屈,“你今日的火气怎么比之前还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与我作对。”
世子顿时默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她从地上爬起来,四肢还因为疼痛有些不灵便。看他摇摇晃晃要倒,她赶紧忍着疼大步走了过去,右手环着他的腰肢,稳住他,不让他倒下。
在瑛娘的搀扶下,世子在佛像后的草丛里躺下。他的目光时而望着破庙上参差的瓦片,时而落在坐在他旁边的瑛娘身上,面上虽平静,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大皇子令他查六皇子之事。他潜入六皇子府邸,发现了二皇子的双星发簪以及六皇子与朱贤的书信。一切都像传闻中一样。他刚给大皇子回了消息。因着心里的一点疑惑,他偷偷去了秦亦之的府邸……想不到,他们错了!都错了!什么六皇子与叛贼勾结!什么六皇子想铲除兄长!其实这些皆是秦亦之的阴谋!想不到他为了皇位,通敌卖国之事都能做出来!若不是他偶然偷听到秦亦之与心腹的对话,岂不是就要做那个推动阴谋的助手?
大皇子收到之前那个错误消息已经有两天了,他得赶紧通知他才行!若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可就晚了!
可是,他与大皇子通信的鸽子竟然一夕之间全部病死。遣了三波人去战线通知,为了安全起见,他自己动身。本只有半日的路程,他却连连遭受追杀。想来,之前派出的人马皆是遇到了不测。第一次,他对于秦亦之这个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他犹豫了片刻,又似有些不忍,说到一半,便停下来。
瑛娘等了一会儿,久久不闻下文,目光锁在他的脸上,“你的大恩我都记着的。”
世子轻笑,第一次没有带着惯常的嘲讽,“怎的不自称‘奴家’了?”
面对着他的笑容,瑛娘愣了愣,仿佛有些醉了,手指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怎么把脸伤了呢?没有这道伤,笑起来该是更好看的吧。”
世子立马收起了笑容,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她。
“咳咳……”瑛娘尴尬地咳了咳,自觉失言,“无论我自称什么,你的态度皆是未变,我不至于自讨没趣。”
“到是个有自知自明的人。”背过身去的世子闷闷地回了句,“尚有救。”
看他身上的伤口还不断地留着鲜血,瑛娘担心不过,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却是找不到一处能落手的地儿,“你伤这般重,为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吧,到处瞎晃作甚?”
世子并未转过身,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开口,“我的伤……太严重,不宜走动,你,代我去叫人来,如何?”
“有何不可,你救我性命,我自是该感激。”
“那,便好。”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这么点时间我还是撑得住的。成衣铺的掌柜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你换上我的衣裳,他见了便知。”
瑛娘蓦地皱起眉头,“你随便给个信物便是,作何还要换上你的衣裳?”她低头瞧瞧他一身破洞血污遍布的衣裳,有些事在脑子里化开……
“我,身上并无其他信物。”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他已经脱下了外衫,罩在她的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环绕周身,以及他的气息……
“早些去吧。”
瑛娘轻轻地点点头,额上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她走至瘦高男子的尸体前,摸索一番,却是什么都没有。
也许,天意如此吧……
她释然地笑了起来,重又走至世子跟前,摊开手心,是那支钢笔。
世子不解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