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一点。”
正是三月桃花开得正艳的季节,一个六七岁的男童趴在桃树上,粉红的桃花瓣落在他头上衣上,将他粉嫩的脸颊硬增了几分娇艳。他双手紧紧地搂着树干,掩着嘴角的笑容,从容地指挥树下的稚孩。
树下的孩子看着不过三四岁,胳膊腿儿短小,穿着有些陈旧的红色小袄子。她脸上挂着一面木刻面具,面具上除了鼻子处有空隙,眼睛处却是没有孔。
“哥……哥哥……你在哪里……”女童蹒跚地挪动步子,一点点地照着指使走动。
“再往左一点,好了好了,直走,你怎么这么慢啊!再不来我就走了!”
“哥……哥哥等等……”女童焦急地加快了步子,胖圆的身子几次险些跌倒。
‘砰’地一声,头撞到了树干,她被树弹倒在地,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她没哭闹,树上的男童却是在树上狂笑,利索地自树上跳了下来,几步走过来,瞧着她跌倒在地,也不去拉她起身,只嘲笑道,“小瞎子,你这般呆蠢,难怪爹爹和那女人都不喜欢你。”
女童坐在地上,因他这句话,脊背蓦地僵硬了几分。直到那男童离开,她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乖巧地自己拍去身上的泥土,小大人般地安慰自己:“瞳瞳不难受,娘亲和爹爹都很喜欢瞳瞳的,哥哥是骗瞳瞳的。恩!哥哥是骗瞳瞳的!他想让瞳瞳哭,瞳瞳就是不哭!”
某处,铃铛的声音响了起来。
女童慌忙把脸转向了声音的来处,急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跑去,可因着腿儿粗短,刚跑几步就又跌倒在地上。忍着疼痛,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待往前跑,却是突然愣住了。
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虽是面具没挖眼孔看不见,她还是习惯性地仰起头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稚声稚气地问道,“你不是府里的人,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将手落在她的头顶,慢慢滑落到她的面具上,声音如清泉灌竹,格外的好听,“你通过声音就能识人且辨别方向,刚才却笨拙地撞到树干,不知该说你蠢还是太有心机。”
女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死死地护住自己的面具。准确地转个弯,绕过他,急匆匆地跑开了。
看着她远远地跑开,怀殷蓦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凤锦,别来无恙。
***
陆清瞳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院儿里,急促的铃声、沉默的气氛,让她胸口一紧。不等娘亲开口,她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急忙叩头,“娘亲饶恕,瞳瞳贪玩回来晚了。”
坐在上方的女子看着二十来岁,妖媚艳丽,一双桃花眼落在底下跪在地上的孩童,嫌恶的情绪一览无遗,“可有让人碰到你的面具?”
陆清瞳哆嗦了一下,想起那个不是府里的人。
正在思索间,一板子就落在了她背上,“贱/人!怎么可以让人碰你的面具!若是被人发现你的眼睛,整个陆府都要被你害死!当初就该在你出生时就把你的眼珠子剜去!”
“娘亲,瞳瞳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剜去瞳瞳的眼睛,瞳瞳会乖乖地带着面具,不让眼睛被其他人看见……求娘亲不要生瞳瞳的气……”陆清瞳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委屈地想哭,却又不敢。娘亲讨厌她哭,非常讨厌。
“若不是你!我淑雅怎会被冷落至此!都怪你这……”说至一半,突然觉得这么一个三岁的孩子是听不懂的,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去柴房思过三天!敢出来我打断你的腿!”
被关进柴房不吃饭已经不是第一次,她熟门熟路地往柴房走去。
她以为,这一次,又要煎熬三日,想不到,就在次日,她就被放了出来;那个她没有多少印象的爹爹,她也是第一次那般近地闻到了他的气息;在大厅里,她听到了娘亲对她最温柔的声音,暖暖的,让她兴奋地以为还在柴房里做梦。而这一切,都源自那个男人,那个陌生的男人。他说,他叫怀殷,是她的师傅。
***
“怀殷道长,你确定要收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