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亭外大黑天一声惨叫,咬牙忍痛把眼皮撕开才将白毛鼠拽了下来,一把扔得远远的。〈 眼睑上的洞咕咚咕咚地冒着血,显得又狼狈又狰狞。白毛鼠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又追着周围的耗子咬,追得一群耗子叽叽乱窜。大黑天真的气疯了,再也顾不上说半生不熟的华夏话,指着亭子叽里咕噜用倭文跳脚大骂一番,抱着哨子又拼命地吹。
但这招再难奏效了。白毛鼠周围的耗子被它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里还顾得上听指挥。馬万里趁乱把亭子里十几只被鼠儿果醉倒的黑老鼠后面都塞了辣椒扔出来,每只老鼠都是抓狂得落地就咬,疯狂的气氛瞬间感染了整个鼠群,很快撕咬成了一团。
一时亭外沙尘共鼠毛齐飞,哨声与悲鸣共起。狂吹哨子的大黑天片刻后也成了鼠群攻击的目标,吓得大黑天连忙把哨子扔进了毒水池里。仿佛多年被奴役的怒气在这失控中集中爆了一样,疯狂的鼠群依然紧追着大黑天不放。
这只在华夏向来威风凛凛的七福神之一,造过鼠疫,开过地道,没想到被一个有智慧的老兵来了个窝里斗上天。
此刻唯一安全的就是紧闭着门的亭子里,可馬万里和赵彪当然不肯给大黑天打开方便之门。大黑天气喘吁吁地一圈圈绕着亭子跑,渐渐无力,此时已经有几只老鼠追到了大黑天身上开始啮咬,大黑天绝望地看了亭子最后一眼,高叫一声:“华夏老头子八嘎牙路滴!”一头冲向黑黝黝的冥河。
馬万里脸色变了,手忙脚乱地打开亭门高叫道:“太君您可别想不开啊,快进来快进来!”可说时迟那时快,逼得走投无路的大黑天已经一头扎进了河水里。馬万里张大嘴呆站着说不出话来,眼看追在大黑天后面的耗子也忍受不住折磨扑通扑通跳下河,池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不久一具具小骨架漂出了水面。两行浑浊的老泪慢慢从馬万里眼角渗了出来。
赵彪同情地说:“死得是挺惨。不过馬叔您也别太替它们伤心了,咱这不也是没办法才下这狠手吗?”馬万里猛捶了几下胸口才缓过气说得出话,号啕大哭道:“能不伤心吗!能不伤心吗!我那亮闪闪的金豆子啊!一辈子的积蓄全没了!杀千刀的大黑天啊!要死先把金豆子还给我啊!”
赵彪还没来得及劝馬万里,轰然一声响,吓了两人一跳。却是隘口外洞顶上的米仓木梁被烧断坠落下来,巧巧地将赵馬两人原来跳下来的洞堵得严严实实。赵彪急道:“馬叔,别顾着您的金豆子啦!咱们回去的路给绝啦!”
馬万里抹了把眼泪鼻涕:“盐水煮咸鸭蛋,你娃操的什么闲心,你叔开始就没想走这回头路。”赵彪一想高兴起来:“对啊,我们不用走,在这儿等就行了!上面这么大的火,肯定有哨兵兄弟看到会来救我们的!”馬万里呸了一口道:“做你娃的大头梦!都什么时候了,上面还会有人顾上拾掇这空粮仓?这火一起,咱们在别人眼里就已经是两具烧没了的尸体了!加上马六马七算四具,想来给我们收骨灰的人都不会有。”
说话间隘口那头一些没用到的木板也被木梁烧燎了起来,红红的火光映得冥河这边也跟着艳。赵彪慌道:“那怎么办?早知道会困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前几天和城外鬼子拼死得痛快!”馬万里没好气道:“别一口一个死字。困是困不死你,愁的是木头烧得热乎,待会儿河水里的毒气蒸,那我们就被熏死啦。”
果然映得红彤彤的河面上好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纱在往上飘,赵彪慌道:“那怎么办?”馬万里没说话掉头往红亭子走,赵彪赶紧跟着,边嘀咕道:“馬叔这路不对吧?毒气不是耗子,关了门一样飘得进去啊!”馬万里哼道:“听说过狡兔三窟吗?”赵彪点头道:“当然听过,我们当初猎人带狗撵兔子的时候,兔子三个窝都是连在一起的。这头进了那头出,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