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苏墨找了处避风的山坡洼地,在那里生了一堆火,青子窝在他怀里,身上披着大衣睡的正香。
干枯的树枝在火焰中燃烧着发出比剥比剥的声音,有些火星缭绕着脱离火焰飞去,然后在黑暗中缓缓消逝了光彩。已经不再有动物存活的森林中带着诡异胆寒的完全不同以往的死寂,不会有猫头鹰的咕咕声,不会有昆虫的聒噪,也不会有小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发出沙沙的声音,深处的夜幕太过深邃以至于没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身边唯一光明的想法。哪怕这个人是掌管黑暗的雅典娜。
估计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遭受的污染都严重到连植物都全部死亡,苏墨判断在比如原始森林之类的地方或许还有不少物种存活。
“感觉如何?”
他背靠着一颗大树,左手搂着青子免得她从身上滑下去,右手则提着根棍子百无聊赖地戳弄着眼前的火堆。艾斯特一直维持着剑的形态就斜靠在他身上:自从发现这个世界突如其来的变化之后,艾斯特就不再变成人形了,她不想在战斗来临的时候浪费任何时间。
虽然苏墨觉得没必要这么紧张,但也没阻止。
“哪怕从乐无忧创造的契约中获得了不少有关毁灭意志的常识,但那始终跟自己直面它带来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雅典娜端庄地坐在火堆的对面,同样是因为察觉到可怕威胁的缘故,她也一直都维持着战斗力最强的三位一体状态,火光在她的双瞳中映出粼粼的波纹:“妾身甚至从来未曾想象过还会存在着如此可怕的东西,就算是克苏鲁神系的邪神也不及这些存在的万分之一。”
那把巨大的镰刀也侧躺在她的身边,刀柄上装饰的黑暗宝石哪怕是在着黑夜中也闪烁着让人神往的光芒。
冷风吹过,一片冰冷的沙沙声中一些了无生机的泛黄叶片落了下来。
苏墨呼出一口气,一团突然在他面前形成的白雾让他微微一愣,没啥感觉只是下意识地紧了紧青子身上的大衣:“虽然我体内就有个浓度也许高到超乎寻常的家伙,但在正面战场上遭遇这样强度的毁灭意志还是第一次。”
“从你的话里妾身可以判断,你到现在也果然不觉得强行进入你身体内部的那家伙不是敌人?”
“你不是可以进入我的精神海么?你觉得她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或者压迫没有?”
苏墨打了个哈欠,莫名的,他有些困了。
“妾身.......”
困意来的是如此迅速,苏墨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听清雅典娜之后的话语。
苏墨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几株线条极简青翠欲滴的翠竹在轻松的微风中缓缓摇摆着,竹下有几块圆润的大石头,深青色,每一块大约刚好能容纳一人坐在上面。远处的风景一概都很模糊,就像对焦不准确一样,又或者是它们其实原本就不存在——苏墨个人倾向于后者。
脚下是被铺垫地十分规整的青砖,每一块上或多或少都爬着几丝青苔,原本可能有过什么精致的花纹但在经年的踩踏和侵蚀下已经模糊不清,上面只有满满的岁月痕迹。
不远处有一座小池塘,清澈见底的水,水面平整如镜。池塘旁是一间小小的凉亭,凉亭中点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放着一个陶锅,里面煮着什么东西:苏墨闻了闻散在风中飘荡过来的气味,嘴角勾起了笑。
很熟悉的味道,放的调料不多,但炖了很久入味很浓的炖肉。
他自己就会做的东西,曾经只有自己一人旅行时也经常做给自己吃的炖肉——只有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那份耐心,用一整天的时间慢慢等待,想午后躺在摇椅上睡觉的老爷爷一样慢悠悠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不过他并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有这样一座小凉亭,小凉亭里会点着这样一炉温火,炉火上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锅炖肉。
直到一个似乎非常飘渺的女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