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宫重仅剩的几个儿子里,就没有一个封王的,这可算是头一份的殊荣,但跟着直接立太子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只要不是直接立储,这事儿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站在宫留善那边的人对视几眼,都退下去默不作声了。
宫留玉面色端正,不见过分欣喜,只是从容地叩头领旨谢恩,宫重这才露了欣慰神色来宣布开席,这顿家宴吃得人七上八下,精心烹制的御膳搁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宫重最后见差不多了,便干脆地宣布散席。
宫留玉今日可谓是志得意满,一下席就有人来紧着巴结,这些人未必会雪中送炭,但一个个锦上添花说几句凑趣的话还是乐意的,他也面上含笑,谦和地客套几番。
等过了许久才得以脱身,杜薇和他在灯下慢慢地走着,忽然仰头笑道:“您如今可算得得偿所愿了,王爷。”
宫留玉失笑道:“你也说了是个王爷,藩地里加上京里的王爷不知有多少,这有什么稀奇的。”
杜薇与他肩挨着肩慢慢走着:“在我面前您还这般谦逊吗?皇兄如今的几位皇子里,能封王的也就您一个,更何况皇上今日实打实地表露了立储的意思,可见对您的看重了。”她低了头道:“皇上原来一直指望着大皇子有朝一日能够病愈来继承大统。如今大皇子死了,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要立储君了,今日的话音难道您还没听出来吗?什么不论嫡出庶出,这便是要给您抬身份呢。”
宫留玉眉目仍旧疏淡得很:“他觉着对不起马皇后,念着老大那个病秧子,平白耽搁了这么多年,便宜了我和老六各自积攒势力,如今两军对垒,真闹起来只怕还有一场大祸,如今想要上岸了,但时候也晚了,你瞧瞧今日的情形,有赞的有驳的,那便是这些年两方同时积攒势力的遗祸,这事儿且有的瞧呢。”
杜薇想了想也不觉叹息,宫留善上辈子能当皇上自有他的门道,这辈子声势虽不如前,但根底还是有的,宫留玉日后收拾起来怕也麻烦。
她正想开口劝慰几句,就听身后一声端正的女音:“安王留步。”
宫留玉转身,就见顺妃带着两个嬷嬷走了过来,她没摆出平日的排场,左右就随行了两个宫女,头上还戴了风帽,见宫留玉听了下来,便上前几步微微笑道:“安王好。”
宫留玉见是宫妃,也随意点头算是行礼:“顺妃娘娘安好。”
顺妃见他不恭敬也不在意,她是个爽利人,一见正主便开门见山地道:“今日殿下好风光,本宫瞧着也为殿下高兴,只恨有人从中作梗,硬生把殿下从储君的位子拉下来,末了只给了个王位,虽然也算是好的,但到底比不得太子稳当。”
宫留玉隐约猜出她的来意,看她一眼道:“娘娘的意思是...?”
顺妃微微一笑:“殿下才智双绝,人品贵重,所欠缺的无非就是那么个出身,这才有人拿这事儿来攻讦您,可若是把这事儿补齐了呢?”
宫留玉眉梢一动,并不言语,杜薇若有所思地看了顺妃一眼,没想到她竟然和端贵妃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顺妃见他不言语,便抬手摒退了众人,突然话风一转:“当初徐凊儿徐美人之死殿下可还记得。”
宫留玉缓缓点头:“自是记得,说起来还有劳娘娘了。”
顺妃扶了扶小指上的护甲,慢悠悠地笑道:“本宫当初是被殿下当做了马前卒算计了一把,由着我去出头害人,虽然我是心甘情愿的,但到底是帮了殿下一把,我好歹也算是有过维护殿下的情分,若是能成了长久的母子缘分,这岂不是对你我都好?”
宫留玉仰唇笑道:“娘娘说笑了,便是让人还人情,也得有逼着人还的本事才是。”
顺妃面色沉了沉:“我生的虽不是儿子,但媛熙素来得皇上喜欢,皇上已是说了,等媛熙及笄便要封我为贵妃,到时候比端贵妃也不差什么了,到时候你我宫内宫外互为援引,这有何不好?”
她这次前来存的就是过继的心思,若是宫留玉真的过继给她,她日后一个太后的名头肯定是跑不了的,自己的女儿也能有靠山。
宫留玉微微一笑,正要回话,就见山石后面端贵妃转了出来,冲着顺妃笑道:“顺妃妹妹好。”
顺妃眉头一皱,不耐还礼道:“姐姐好。”
端贵妃上前几步,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顺妃还未答话,宫留玉的声音就不急不慢地响了起来:“是顺妃娘娘在跟我商议过继之事呢。”
端贵妃闻言微微笑道:“皇上都说了,不计较嫡出庶出,也说了除了大皇子之外余下之人身份没得差别,难道妹妹是皇后,能一下子让殿下改庶为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