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浸没了雪白的衬衣。
第 517 章
阿吉娜的女管家威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忙上前, 想帮珈蓝处理伤口, 但当她看清楚伤口位置时, 她的手僵住了：
幽影蛇的头颅完全没入了珈蓝的胸膛, 那个位置……
那里……是心脏。
鲜血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沿着白色的海蚕丝绸衬衣蔓延开来, 在珈蓝的心口上开出一朵怒放的血色蔷薇。
幽影蛇的身躯忽然化作无数的光点, 从珈蓝身前消失，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但不等威娜做什么，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像是进入了一条透明的管道, 在毫无着力点的空气中形成回旋，又回到了伤口之中！
威娜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乎可以看到心脏的伤口中, 那些原本因为被破坏了血管和心室、应该充斥到体腔和肺部去的鲜血, 此时就像是在什么肉眼看不到的血管中奔腾
一般，进入它们该去的地方。即使是相隔最近的两条“血管”, 也不会发生交叉, 泾渭分明。
珈蓝看不到伤口里的样子, 但是他可以看到那些被牵引着回到自己体内的血, 这是——
——有人在控血？！
愣了愣，他忽然朝自己的右手看去。
一只柔软的手, 正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心口处的创伤痛感太过强烈, 珈蓝甚至没有注意到, 这只手是什么时候握上来的。
交握部分的手心里，涟漪一样的波纹从中散发。
长长的袖子自然下垂, 堆砌在少女的手腕，也掩盖住了从手腕开始浮现的细密黑鳞。
银黑色的鳞片一直蔓延上升到了脖颈靠近衣领的部分，才渐渐变得稀少，依然还是黑发银目模样的少女闭着眼睛，却像是看到了身后人的疑惑一般，开口道：
“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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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影蛇消散后的光点没入奥兰多的体内，给了他再次行动的能力。
“嗬……嗬嗬……”随着因为血流入气管而变调了的声音，奥兰多睁着无神的眼睛，从地上僵硬地爬了起来。
就在这僵硬爬起的过程中，他的一半肢体，变成了蛇尾和阴影一样的东西！
立即就有人大声提醒无暇顾忌这边的其他人：“小心！他堕落了！”
威娜眼神一肃，灵纹在她的手背一亮，这原本穿着高领束腰长袖长裙、装扮宛若最古板的修女一样的女管家足尖发力，爆鸣声在她脚下响起的同时，她已经突破了十
几米的距离，出现在正在堕落的奥兰多身边，右手成爪，指甲尖锐，直抓向奥兰多正在堕落的身躯！
——作为贴身管家，在服侍小主人的同时，他们也是小主人最强的保镖！
好似葛布被撕裂的声音。
威娜的爪击割裂了奥兰多的肩膀和手臂的联系——如果那还能叫肩膀和手臂的话——已经异化成了阴影一样无实质的肢体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就像它真的是一片投
下的影子一样。
威娜的脸色却是骤然大变，电光石火在她脚底一闪而逝，她再次跃起——可比电光更快的，却是那好似无生命的影子！
阴影突兀地盘旋而起，刹那间束缚住威娜，将已经跃起的人扯回地面！
地面上，黑色的阴影覆盖了一片足有四五平米大的区域，被大力扯回的威娜狠狠撞在这片阴影区，却没有发出一点冲撞声——那片阴影区就像是连接了什么其他的地
方，威娜掉在上面，竟然有半个身体没入到了理应是地板的部分里。
异化了大半个身躯的奥兰多把脑袋弯成了九十度，看向倒在阴影区里的威娜。
“你应该被阴影吞噬才对。”他说，目光落在了威娜的腰上。
如果没有那根【流水之索】的话。
流水形成的绳索捆在威娜的腰间，与那股试图将她吞入阴影的力量作对。
关键时刻释放出【流水之索】、救下威娜的管家因为用力涨红了脸，抓着【流水之索】另一端的手上暴起了青筋。
那个阴影区很不对劲！
管家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威娜掉进去……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奥兰多大半张脸都已经变成了蛇一样的模样，就像幽影蛇一般，看着像蛇，又有一种非实体的感觉。
“明明正在努力维持城堡的防护，却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女儿的危机，硬生生地逼迫出魂力来救人，真是好父亲啊……这么舍不得的话，”他裂开嘴，笑得疯狂，“不如一
起走吧！”
阴影区骤然扩大，瞬间蔓延开来，竟然将整个大厅地面都囊括在内！
摆列在厅堂中的古董和装饰品悄无声息地没入其中。
但奥兰多脸上的疯狂笑容却在瞬间凝滞：
没有人落入阴影之中！
所有在阴影区内的人都稳稳地站在阴影之上，仿佛他们脚下的并不是没有实体的阴影，而是原先的地板一样！
他难以置信，却很快反应过来：有一种不属于他的力量，正游离在他的领域之中！
这是……【大梦千年】！？
【大梦千年】有克制【阴影间隙】的能力？
奥兰多不知道，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遇到能够领悟【大梦千年】的人了，他虽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领域，却也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强大。
只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笔记中可以知道，这囊括了超能系所有法则的领域中，最为突出也最为明显的法则，是时间。
难道，是将所有人的时间，都控制在了“将要落入【阴影间隙】的前一秒”的状态之中！？
……她才刚刚领悟【大梦千年】吧，就可以这么精准地控制时间？！
奥兰多渐渐失去人类形态的眼睛里，映出了依然闭着眼睛的黑发女孩的身影。
思维的能力被堕落吞噬，名为奥兰多的人类闭上了眼睛，意识消失前最后的念头划过心头，没入黑暗：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再睁开眼睛时，蛇一样的冰冷竖瞳取代了人眼，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半人半蛇的堕落者在原地昂起了身姿，阴影覆盖了它全身，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动荡！
“是幽影蛇的【阴影动荡】！”威娜已经摆脱了阴影束缚，全身戒备：幽影蛇可以将身体完全融入自己创造的阴影空间里，借着撕裂空间来撕裂被困在其中的目标！
很明显，这个堕落者也继承了幽影蛇的这项能力！
威娜的父亲，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管家凝神观察四周：“幽影蛇能够创造的空间和它的天赋潜力有关……准圣级的幽影蛇……”
他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不，不对！”威娜的魂宠能力偏向物理系，但身在莱纳克斯塔尔这个把幻术玩得比吃饭还溜的家族里，她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胜过所有长于幻术的候选人，成功获得大小姐的贴身管家这一职位，就能够看出，威娜在“看清真实”方面有着特殊的能力加成——也正是她的魂宠在这方面的特长，威娜比其他人都要更早地发现了这个阴影空间
的异常之处，“精英级的幽影蛇能够创造的空间都比这个大，这不该是准圣水平的阴影空间！”
管家一怔，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即刻冲向圣魂灵和那个女孩所在的地方！
几乎是在他放出防护罩的同时，一只幽灵般的爪子穿刺而下，和防护罩撞在一起，剧烈的能量冲撞让防护罩上也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能够让准圣级别的阴影空间不得不缩小到这地步，答案只有一个。
圣印的压制！
那枚正旋转散发着强烈圣阶力量的圣印，在扶正整个浮空城的同时，也间接压制了阴影空间的形成，让堕落者不得不缩小阴影空间的范围以换取法术的成功！
一滴汗顺着方以唯的鬓角滑下，沿着下颔曲线，滴落阴影中，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闭目凝神的女孩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她的对面，圣魂灵的状态也格外不稳：光芒的存在让人无法看清圣魂灵的模样，但是比起最开始来，现在的光芒范
围更大了。
圣克莱斯正在分魂，而全身心都用于控制圣印来影响浮空城稳速的圣克莱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阻止自己的身体崩溃了。
珈蓝看不到方以唯的模样，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原本干燥温暖的掌心，渐渐变得冰冷潮湿。
珈蓝看着自己胸口上的伤口，那里已经没有鲜血涌出来了，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有顾晓的控水能力在。
他抿了抿嘴唇：“阿晓，松手……”
“闭嘴。”方以唯睁开眼睛，银目中的星河璀璨，“会用魂宠吗？”
珈蓝还未来得及回答，在圣印能力和圣克莱斯的双重加持下听到他表层心声的方以唯便知道了答案。
珈蓝一愣，感觉到交握的那只手里，出现了一块魂石。
“阴影空间对我和圣克莱斯的干扰太大了——必须干掉那个堕落者。”方以唯看向堕落者的所在，“但我腾不出手来解决它，我指挥，你来。”
珈蓝没说话，那枚魂石却自然融入了他的体内，灵纹亮起，头顶紫色玫瑰花苞的沙奈亚出现在半空中。
方以唯微微侧头，看向左侧，银目中星河灿烂：
“两点钟，又三横五。”
管家和威娜茫然：这是什么位置？
两点钟应该是指方向，他们知道是哪里，可“又三横五”是什么意思？
他们本想协助方以唯，心想既然对方说指挥了，那么他们跟着指挥做就行了，可这……听不懂啊！
沙奈亚先是略显疑惑，但很快它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玫瑰花苞下的眼睛一亮，数道叶形念刃出现在它周身，飞快地斩向一侧虚空！
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空间却像是幕布一般被撕裂，露出了一个细缝！
堕落者嘶吼着从中显露出身体来：它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透过它甚至能够看到外面正常的空间！
珈蓝心中一惊，竟然真的是那里！
又三横五是炼魂上的方位指示，指的是将炼魂阵书等分纵横后，位于一又三分之一、横向第五横的坐标点位。
两点钟在炼魂上并不是方位，而是时间，意思是二又十分之二秒。
阿晓那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将整个阴影空间同比化为炼魂阵书，然后在二又十分之二秒后，攻击位于一又三分之一、横向第五横的坐标点位！
堕落者难以置信，它同化于【阴影之间】，随时能够在阴影空间内移动，竟然还能有人看到它！
不仅看穿了它的真身，还正好攻击在它最大的弱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