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帝见韩铭念不动,立刻高呼了起来:“来人!有刺客!有刺客……”可是花坞修在园子的中央,被浓密的梨树所遮挡,声音并没有很快地传出去。
“外公,”蒙时挣脱与唐廉的纠缠,跳到他跟前说道,“您不能这样!您欠唐廉的已经够多了,还想连他这个唯一的孟家后人也要杀吗?”
“蒙时,你也瞧见了!”永成帝红着一双眼指着唐廉对他说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朕亡!你若还认朕这外公,就替朕把他除掉!朕答应你,会永远记着你这份恩情!”
“外公,您可能误会了。我不让他杀您,并非因为您是我外公,其实您早就没当我是您外孙了,不是吗?在您眼里,您的子子孙孙都是您可以操控的棋子。您又岂会对一颗棋子守信诺言?我这么做,只是不想陷我娘于不义,更不想陷唐廉不义,再说得清高点,是不想陷西南百姓于不义。倘若外界得知您忽然被刺身亡,猜测纷乱,局势便会复杂起来。就算铭坤能接位,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主少而国疑!倘若您可写下传位诏书,名正言顺地将位置传下去,整个局势便不会太过于动荡,而严亲王之类的人也不会有机可趁。您想想,您愿意选择哪个?”
“你真能保唐廉不杀我?”永成帝疑惑地问道。
“他要杀你,”蒙时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唐廉说道,“先得杀了我!否则,他动不了您一根毫毛!”唐廉用剑指着蒙时,喝道:“蒙时,你非逼得我对你出真招吗?他的话根本不可信!”
“韩铭念,把东西拿过来!”蒙时招呼韩铭念把御笔和黄绢拿了过去,然后递到永成帝跟前说道,“外公,写吧!这是您保住自己性命最好的法子!”永成帝冷笑了笑:“朕果真是养虎为患呐!朕费尽心思地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
“您不说了吗?从小教养我们就是为了给蜀国建功立业,我们都效忠于蜀国,只是没效忠于您而已。我想韩家祖先在天有灵,也未必不会赞成我这样做。您请写吧!”
“好,我写……”永成帝提笔写起了传位诏书。当他写到传位于谁的时候,蒙时摁住了他的手说:“这位置您不能传给铭坤,您得传给唐廉!”唐廉吃了一惊,就连韩铭念和邱正阙这两个吓傻了的都愣住了。永成帝更是一脸惊愕地转头问道:“你说什么?要朕传位于唐廉?他根本不是韩家的人!”
“他也不是严亲王的人!他只是一个可以接掌您江山,又充满热血和抱负的人!您灭了他一个家,就得拿一个国来赔给他,这就是您所要付出的代价!”
“蒙时!”
“外公!”蒙时紧紧地捏着他那干枯的手腕说道,“您做皇帝原本就没打算传下去,所以往后交给谁,您又何必在乎呢?唐廉会是个好皇帝,您得信我,因为我信他!”
永成帝捏着笔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唐廉,失声笑了出来:“真是报应啊!你外婆说得不错,有轮回,有报应!朕居然被自己的孙子逼着传位给外人,这不是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唐廉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蒙时说道:“我不需要做皇帝……”
当心忽让。“那你信我吗?”蒙时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唐廉迟疑地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我信。”
“你说过让我还你一个人情,这就是我要还给你的人情!”蒙时说完对永成帝道,“外公,写吧!您已经没有退路了!”
“朕宁愿……宁愿……”永成帝激动地说道,“朕宁愿把这位置传给你!”
“我不需要,因为我啥都有,唯独不缺这个皇帝的位置。”
永成帝百般不情愿地在诏书上写下了唐廉的名字,然后摁在自己的手印。而韩铭念早就在蒙时的授意下,偷拿了永成帝的玉玺盒子,递给了永成帝。永成帝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连这个都备下了,看来你早有谋算了。蒙时啊,外公不如你,所以很可惜江山没交到你手里。”
“交给唐廉也是一样的,若是他半点才干都没有,您也不会留他在身边这么久。比起他,我少了一份热血和冲动。他更适合做这个皇帝。”永成帝无奈地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了开玉玺盒子的金钥匙,将盒子打开后,取出了那方金龙玉玺,感叹道:“这尊玉玺朕拿在手边没有多久,眼下就要交给别人了,心里到底是舍不得的!”
“可您盖上了这个印,后世至少会记得您尚算一个明君。不更好吗?”
“唉……”永成帝极不情愿地将玉玺摁在了诏书上,闭上眼睛摇头道,“朕,算是败了,但败在你手里,还算败得不丢脸。毕竟,你身上有我的一脉血继。”
蒙时下跪道:“多谢外公成全!”他说完拿起那诏书,双手递给了唐廉说道:“现下外公传位给你,拿一个国换了你一个家的恨,这样的复仇比起斩杀他的项上人头,是不是来得更痛快些?”
“你真的决定把这诏书交给我吗?”唐廉看着蒙时问道,“你不怕我他日反悔,灭了韩家全族吗?”
“若真是那样,就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你。但我向来自信,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你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你莫忘了,你背后永远有我这双眼睛在看着,做不做得了一个好皇帝,就看你自己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