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瞧,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死心地又摊开自己的手掌心死死地盯着看。
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小的手,小小的脚,稚嫩的身体脆弱得好像随便来个人就能轻易蹂/躏,只要轻轻一掐,就能在手臂上看到被捏出的红印子。
身上的旧衣服被换掉了,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布料包裹住幼小的身体,赶制这件衣服的裁缝一定很用心,每一个最容易磨损到肌肤的部位都用上了最巧妙的设计,穿上去绝对不会产生任何的不适感。
完了,变成小孩子了。
顾采坐在榻上晃荡了一下自己赤着的双足,尝试用僵硬的身体做一些基本的动作,等差不多能适应的时候,他决定走出去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刚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
“砰”地一声,摔倒的动静一定很大,因为就在他跌到地上的下一刻,一大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少女立刻就鱼贯而入,把他团团地包围住。
领头的那个穿淡绿襦裙的女孩眼角含泪,就差没直接哭出来了,她心疼地碰触着顾采腿上被摔出的淤青,一把抱住他按到自己怀里哄着,“小少主,摔疼没有啊?忍着点,灵芸姐姐给你上药啊。”
顾采本来想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话到嘴边突然梗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最后呜呜咽咽尝试了好久,也只能硬挤出一声,“疼。”
另外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连忙凑了上来,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奶糕,还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拨浪鼓来哄他,“小少主,你要乖一点哦,珠珠姐姐马上就去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好幼稚啊!
顾采无言地看了一眼被硬塞在手里的拨浪鼓,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意他从三岁开始就彻底抛弃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
珠珠见顾采嫌弃地看着那个拨浪鼓,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啊,我知道了,小少主一定是太寂寞了,开始想念我们宫主了。”
灵芸正细致地上着药,闻言微微抬起头,脸上满是诧异,“不会吧,小少主一向对宫主没有什么反应的,也就平时对我们这些经常照顾他的人能够挤出几个字,何况宫主已经很久没过来看他了。”
“不,我敢肯定小少主一定是想宫主了!”珠珠轻轻捧起顾采的脸,突然惊喜地盯着他的眼睛,“灵芸姐姐,你快来看,小少主的眼睛现在变得好亮,这是不是贺老先生所说的‘开窍’?”
旁边围着的一群少女听到后,全都朝这边望了过来,唧唧喳喳地讨论着。
“真的啊,好漂亮。”
“小少主本来就长得好看,就是平时老是呆呆的,贺老先生说这叫‘失魂’,现在眼睛有神采后就更招人喜欢了,嗯?我可以捏一下下吗……”
“小少主是我见过最秀气的孩子,难怪宫主那么紧张他,上次不小心走丢的时候,宫主差点发疯了……”
一群娇俏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还都凑过来想要摸一摸捏一捏,顾采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后退,珠珠从背后嘻嘻哈哈地抱住他,“小少主,你终于开窍了,现在想不想见一见宫主啊?”
“宫主?”顾采艰难地从喉咙里哽咽出两个字。
珠珠外表娇俏柔弱,没想到是个力大无穷的怪胎,她毫不费力地把顾采抱起来往外走,“小少主,你不要害怕,其实宫主可疼爱您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您是不是他在外面跟哪个大美人养的私生子了,亲爹都没这么宠啊,上次被您不小心摔碎的那颗骊珠,整整价值十五座城池呢,他都不眨一下眼……咦——”
她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注视着前方走过来的人影,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垂下头毕恭毕敬道:“宫主!”
顾采从珠珠的手臂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一瞬间心跳如雷,又像鸵鸟一样缩了回去!
苍天在上,他最近一定是倒了大霉运,怎么会是这个人!
记得以前曾经听一位阅历丰富的远房叔叔讲过,世上有两种人是最不能招惹的,一种是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因为越是漂亮的美人,肯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追求者就越多,另外一种是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因为名声越是响亮的魔头,手里头背负的人命就越多。
可偏偏在今天,这两种最不能招惹的人都让他碰上了。
李沐风,目前魔道公认的第一人,当年为了一颗骊珠可以血洗十三城,一剑击败他那个天下第四的远房叔叔,传闻眼高于顶看尽世间美人无数的狐族王子都对其神魂颠倒,将守护千年的镇族之宝倾囊相赠,但最后还是被残忍地斩杀了。
刺死狐族王子后,李沐风曾说,谁要是再敢色/眯/眯/地盯着他,就跟这只狐狸一个下场。
他的确做到了,但凡对他心怀不轨的人都被他干掉了,不管男女老少,长相有多俊多美,家世背景有多大,最后都是一个下场。
顾采一点都不想死,他见到李沐风就躲,生怕不小心看了对方一眼,就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残忍地杀害。
所以现在他看到李沐风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艳,而是想拔腿就逃的恐惧。
抱着他的珠珠显然也觉察到了,她怯怯地抬起头,鼓起勇气道:“宫主,小少主他在害怕。”
然后,顾采经历了他此生都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
眼前这个让正邪两道都又敬又怕的杀神,把手里握着的那柄据说屠过神灭过魔的诛天宝剑随意扔到一旁,从侍女的手里抱过他,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说了一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