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冰冷,而热血炽烈,冷热交替的极端感受,让濒死的孙越忽然奇异地想起“白娘子”。
这是他一生中,遇见的最不可思议,反差最大,也因此最让人恐惧的,人。
……
“少侠”们也一个个死于黄衣卫密探之手,百里幽依旧没动。
这些人接触到了西局黄衣卫墨然之间的纷争,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何况这些人也不能算好人,若他们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此刻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山岗下和少侠们对战的黄衣卫密探,此刻才发觉山岗上的不对劲。
周十二们已经收手,于是时有一具具尸体,被风沙卷起,滚落山坡。
那些剩下的黄衣卫密探发现熟悉的尸体和山岗上彪悍的护卫,震惊之下无人恋战,转身便向四面八方逃窜。
周十二刚要追,墨然举起手。
周十二立刻停住不动。
百里幽却不管这些,张嘴就问,“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总要留人报信的。”墨然微笑,“他们必须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事。”
这话有些拗口,也有些不对劲,墨然把人杀了,对方不是一样会知道他知道了这事?
然而百里幽想了想便明白了,关键不是“知道”,而是“我。”
“你的意思,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杀的人是你?”
墨然笑容微微赞许,“如果知道要杀的是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设伏。”
“那你放人回去……”
“黄衣卫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目前虽然黄衣卫主掌是国舅爷,但新任指挥使是安雨润,两人之间政见不同,国舅认为既然敢做就不必顾忌过多,黄衣卫就是该成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可怕机构;可是安雨润却认为那样会导致黄衣卫众叛亲离,众人离心,很难得到有效信息,应该区别对待,分化拉拢,对外尽量改善形象,将黄衣卫建成凌驾法司之上的半明半暗的机构。”墨然淡淡道,“所以我可以肯定,这个暗杀命令,不是安雨润的意思,而是国舅的。”
“所以,你这是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要分化他们了?”
“安雨润目前就在这一带,此地黄衣卫密探必然也归她直管,可是国舅爷的手伸得太长,不顾一切以绝密命令,指挥西凌蓝天司暗杀我而不成,反而损兵折将打草惊蛇,安雨润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跑回去的人一说,整个蓝天司,包括第三司都难免有怨气,在他们看来,对付我是以卵击石,他们是被蒙在鼓里,被国舅勒令去送死,这口气,他们也是咽不下的。”墨然笑得微微暧昧,“这种黑暗里行走,整天琢磨着害人的鼠辈,已经被这日子拨弄得心思疯狂了,谁要得罪他们,他们都敢去咬一咬,哪怕国舅势大,也未必经得起这些整天浸淫害人毒计中的小人整日算计。所以我干脆少杀几个,留多点人,给咱们尊敬的国舅爷,搞点乐子不是?”
百里幽瞬间无语。
就这么一点点事,这家伙已经完全推算出了前因后果,不用验证,他一定是对的。
推算出全部事实也罢了,他还不穷追猛打趁机泄恨,顺手就布了局,借势引火到了主谋身上。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日子里,黄衣卫不会太平静,宗政太后最宠爱的两个人,如果以前还勉强能合作,今日之后,必然分道扬镳。
给敌人多个敌人,胜过给自己找个朋友。
尤其当那敌人的敌人也是毒蛇的时候。
但再毒,再狠,再心机深沉,似乎也比不过眼前这个微微笑,拂拂袖的人。
“恢宏里。”百里幽抓紧一切机会对小子因材施教,“你看,这就叫未雨绸缪,心机深沉,所谓成功的奸雄,成功之处就在于,当别人还在为某一步推算或报复的时候,他已经越过那一步,直接看到了后面的几步或者几十步。”
“我以为我该算是英雄。”墨然不满。
“英雄都已经埋在了地底下,只有奸雄才能祸害千年。”
“我不是英雄也不做奸雄。”墨然微笑凑上来,“我只想祸害你……”
“你还是祸害英雄侠少们比较合适。”百里幽掉头就走。
恢宏里趴在她肩上,眨着眼睛,咬着手指,嘻嘻笑,“叔叔耍流氓,bitch—is—bitc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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