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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室内的烛火不住跳跃着,剑锋闪着寒光,将他白皙的面庞照映得忽明忽暗。他的侧面看过去非常柔美,眼窝、鼻尖、下颌,都有种润泽而精致的美感,如珠如玉,望之不似尘寰中人。
西谷连骈就这样站在门口,颇有些痴迷地看着杨琼的侧影,此刻的光线正好,将杨琼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之中,钟灵毓秀,让人有种凌空羽化的错觉,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如画卷般的安静恬美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迈不开步来。
杨琼却放下手中的长剑,转过脸来看着西谷连骈,缓声道:“连骈君,进来吧。”
西谷连骈觉得杨琼的声音都犹如天籁一般。这些年来,他每每回想起当年京中的往事,点点滴滴,却都是杨琼于他的恩情,至于那些嫌隙波折,甚至自己被逐出京的种种浮沉过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仿佛都没有在他的胸中留下任何芥蒂。他猛然惊觉到,自己只怕是为了杨琼肝脑涂地,也是甘之如饴吧。
杨琼皱着眉看着西谷连骈:“连骈君为何神思恍惚?”他神色一凛,“莫非事情有变?”
西谷连骈拱手道:“一切都在殿下的计划之中。”他微微一笑,“殿下神机妙算,左营果然已经在北门生擒了曹庭威。”
杨琼脸上却仍紧锁双眉,起身在房中踱着步,:“罗必武目前仍然在城南固守,而莫惊雷尚未现身,只怕其中有变。”
西谷连骈道:“罗必武如今四面受敌,我们只须以逸待劳,便能将之一网打尽。”
杨琼却摆了摆手,停住了脚步,微微沉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田蒙在陈州生聚多年,不可能一击而溃。我们所能抢占的,不过是一个时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罢了。”他低声道,“连骈君,我们的时间很短,必须在田蒙驻扎外围的兵力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将大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他走到案前,一拍桌案,咬牙道,“一鼓作气,必须强攻!”然而,他胸中的气血瞬间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也有些发黑,竟站立不稳,踉跄了半步,险些跌倒。
西谷连骈有些担忧地看着杨琼苍白的面容:“殿下已经整整一天未曾休息,你大病初愈,还应该当心身体。”他伸手扶住杨琼,捏着他有些发冷的掌心,低声道,“如今已经快三更天了,我们也不急于一时。那些田蒙的旧部臣已经全部暂且关押在了府衙里,殿下不如先去属下片刻。府中的事,先交给臣下罢。”
杨琼微微闭目,缓了口气,从案上拿起一封信函,低声道:“这是我刚刚写好的奏疏,你找信得过的手下,务必送到京中。”
西谷连骈讶然道:“殿下既然决意起兵,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杨琼垂眸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便是向母上负荆请罪了。”
西谷连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殿下的目的只是杀田蒙而已?”他抓住杨琼的双臂,“殿下疯了么?此时收手,岂不是悬崖撒手,粉身碎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加重了力道,连指节都泛着白,脸上也有了戾气,“原来殿下做了这么多,竟然只是为了救那个何晏之么?早知如此,臣当日便应该杀了那何晏之,简直就是一个祸水!”
杨琼只觉得自己的手肘处钻心的疼痛,他可以感受到西谷连骈的愤怒,却并不阻止他,只是淡淡道:“连骈君,你觉得我们起兵陈州的胜算几何?”
西谷连骈低声道:“若殿下愿意破釜沉舟,臣誓死效忠,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