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诧异道:“母亲何事苦恼?”
妇人欲言又止,终于低声道:“巧儿,那一夜,那个救了你们的义士,可曾透露过他的籍贯生平吗?”
少女摇了摇头:“我们那时都只想着逃命,并不曾多说过什么话。”
妇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秀发:“那位义士前日里终于醒过来了。过几天你爹爹便会宴请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少女的眼睛一亮,喜道:“恩公终于转好了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朝着皎洁的月光拜了拜,轻声道:“感谢上苍垂怜,但求恩公身体康健。”
妇人目光幽深地望着少女的背影,道:“巧儿,你可中意此人?”
少女转过脸来,神色讶然:“母亲此言何意?”她已经觉出妇人话中的深意,不由地脸色一变,紧咬着下唇,许久,方低着头小声说道,“自古终身大事,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的决定,孩儿不敢置喙。”
妇人道:“只是,而今我们尚不知此人的籍贯身世,家住哪里,以何营生,更不知他是否婚配。明日你爹席间问他,总怕他万一有所隐瞒,便是将我儿推入了火坑。”她起身握住了少女的手,“我本想先问问你和嘉树,那日里可曾听他说过什么,你爹和我心中也好先有个准备。”
少女摇了摇头,神色颇有些失魂落魄,低声道:“只是听他说起,姓杨名舟,燕京人士。至于其他,恩公并未提及。”
妇人叹了口气:“巧儿,此事本不该如此仓促,然而如今你爹也是无法啊。”她眼圈微微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抱着女儿哭道,“我儿怎如此命苦!如今你失了名节,除了委身于他,别无他法啊!就算是他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也只能委屈我儿嫁他为妾。”
少女掩面而泣:“母亲,可是孩儿并未失节,孩儿是清白的。”
妇人含泪道:“巧儿你怎如此天真!即便是那夜你从强盗手中全身而逃,你也是被强梁掳去了啊,还能有甚么名节!如今,此事已经传遍了雁东,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更何况,你与那杨恩公相处了一整夜,那天在官道之上,又有多少人都看到了?若是眼下杨恩公能够娶你,无论是为妻为妾,我们君家的颜面尚能有所挽回。如若不然,君家的门楣便要被你败坏了,你爹和我又如何去面对君家的列祖列宗!”
少女泪流如注,喃喃道:“是孩儿不孝,叫爹娘伤心。”
妇人见少女如此伤心,更是心痛不已,又道:“巧儿,老人有句话说,乞巧之日生的女儿命不好,果然这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少女哽咽着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妇人幽幽地看着她:“对女人而言,名节比命重要得多,失了名节,便是生不如死啊。巧儿,千怨万怨,只怨你生来命苦。如今,但愿那杨恩公能够痛痛快快答应亲事。你随他去了燕京,便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