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鞭打又引起了何晏之的旧伤,若不是后来君嘉树拼死扑上来挡住了一部分的鞭笞,何晏之只怕是要做了山谷间的一缕亡魂了。
直到半夜时分,何晏之才渐渐清醒了过来,他觉得胸口有些濡湿,低头一看,原来是君嘉树枕着他的胸口睡着了。少年的脸上仍有些泪痕,何晏之心中一动,便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脸颊,多日来的患难之交,倒使两人间有了相濡以沫的感情。
君嘉树睡得浅,睁开眼来,惊喜道:“杨大哥!”
何晏之微微一笑,孰知只是一丝细微的动作便让他的胸口一阵碾压般的剧痛。君嘉树一把握住何晏之的手道:“杨大哥,你很难受么?”他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着,面露戚戚之色,何晏之却痛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君嘉树颓然地垂下头,道:“大哥,我真没用,我救不了姊姊,救不了爹爹和娘亲,也救不了大哥……”说着,一拳砸在地上,手背处瞬间被砾石割开流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得痛。
何晏之看了看他手臂上的道道血痕,低声唤道:“嘉树……”他轻咳了几声,又缓声道,“今天,你也救了我一命呢……”
君嘉树却紧紧抱住他,哽咽道:“我怎么能让你死?大哥,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是不是?”
何晏之轻拍着君嘉树的后背,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这些日子来,两人相互扶持,甘苦与共,真是亲如兄弟一般。身旁亦有人凑了过来,对何晏之道:“你这弟弟倒真是待你情深义重啊,若不是他替你挡着那些鞭子,你只怕是早就没命啦。”那人在何晏之身边坐下,又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依你看来,这些渤海人接下去是要作甚么呢?”
何晏之望了那人一眼,叹息道:“如今之计,也唯有随遇而安罢了。”
那人呵呵一笑,低头盯着地上的砂砾,道:“其实,你们兄弟二人那日在隧道中的话我都听到了。”他看着何晏之,“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兄弟你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咱们大家都敬重你的为人,咱们得尽快想个法子逃出去才是。”
周围亦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山谷间万籁俱寂,那些看守的渤海人把这十余个苦役扔在这陵寝之中,便守到山谷口去了。何晏之看着周围的人群,沉吟道:“不错。大家也已经发现了这几日的守卫没有前段时间森严。一来是隧道的工程已经差不多完工,渤海人已经放松了对咱们的警惕。二来,只怕他们另有甚么打算,抽调人手去做别的要紧事了。三来么……”他环顾了一下众人,又道,“这些天来,再没有新的俘虏被抓来,我们这十八个人也没有人再被处死,这些渤海人留着咱们十八个人大约是另有用途。”
人群中有人面露疑色:“为什么是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