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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不知道阿耀为什么突然又同自己翻了脸。他寻思一路上自己都是恭恭敬敬, 并没有丝毫得罪阿耀的地方, 甚至阿耀提出要带自己去南方, 再不能见杨琼, 他都不曾有半句反驳,如何又会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起来了?
何晏之不觉心力交瘁。眼前这位阴阳怪气的侍卫大人竟比杨琼还要难伺候几分, 叫他实在是无所适从。他于是只得和颜悦色地嘻嘻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阿耀大人既然要杀我,又何必几次三番救在下呢?”
阿耀道:“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会叫旁人动你分毫。”他的剑锋闪着寒光, 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你自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何晏之瞠目结舌, 阿耀的话如此匪夷所思,倒像同他有甚么深厚羁绊一般。君嘉树却怒目看着阿耀,脱口道:“你这个疯子!”
阿耀怒极反笑, 斜睨着眼睛看着君嘉树:“你算什么东西, 胆敢这样同我说话?”他用剑尖虚指着少年的脸,“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下你的舌头,叫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何晏之拱手道:“嘉树年少无知, 大人何必同他计较?”他想把君嘉树拉开, 少年却勉力支撑着自己,拼劲全力挡在何晏之的身前,梗着脖子对阿耀道, “说什么大哥的命是你的, 难道人命可以恣意取乐的么?”他喘息着道, “凭什么……你凭什么……”然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慢慢弓下去,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何晏之急忙用手臂箍住少年的腰,失声唤道:“嘉树!你怎么了?”
“大哥……”君嘉树的嗓子眼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随即呕出几大口鲜红的血来。何晏之大骇,抬头看着阿耀,焦急道:“大人,嘉树他怎会突然内息大乱?”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阿耀,“嘉树的脏腑像是受了极重的内创,你……”
阿耀道:“你想说,是我出手伤了他?”他冷笑一声,“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微末角色,无非蝼蚁草芥,要杀他,不过手起剑落,瞬息之前,便身首异处,也值得我暗中下手?”他冷眼看着何晏之惊惶的神色,“我早就告诫过你们,在这隐道之内,莫要轻举妄动,你们偏偏自作不信。此处机关重重,四周皆是幻境,若是气息不稳便会走火入魔。这小子方才妄动肝火,内息紊乱,如今内脏俱损,怕是命不久矣。”说罢,兀自朝前走去,口中道,“没有深厚的内力,纵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阿耀走了数步,却未听到身后传来何晏之的声音,不觉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只见何晏之盘膝坐在地上,将君嘉树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前,正在给少年输送内力。阿耀的脸色一变,几步走上前,道:“你白费什么力气?你根本救不了他。你的这点内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何晏之淡淡道:“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他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鬓角也渗出些许冷汗来,“只要嘉树一息尚存,我便会带着他离开。”
君嘉树缩在何晏之的怀里,紧锁着眉头,低低呻/吟,突然,少年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又咯出几口鲜血。血腥味瞬间弥散在狭窄的空间里,何晏之心中慌乱而无措,强自镇定地安慰着少年道:“嘉树,大哥把内力都输给你,你便不会这样难受了。”
也许是血腥气味过于浓重,阿耀的脸色突然一变,随即转过脸,扶着墙,向隅呕吐起来。何晏之从未见过阿耀如此失态,不禁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只见阿耀斜靠着墙,面色煞白,一连呕了几次,也只是呕出了些许清水。何晏之心中暗想:这几日都没有见他吃过什么东西,莫非是因为长途跋涉,以致食不下咽?他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得阿耀,唯有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君嘉树的脉息中。
然而,正如阿耀所言,他输给君嘉树的内力有如石沉大海,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何晏之不禁悲从中来,转身朝阿耀躬身一拜:“阿耀大人,你定有办法可以救嘉树。还请你慈悲为怀,救我兄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