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沈寒说的话很有道理,皎白月摸了摸下巴,决定把自己的记忆片段说出来。作为一条能够为主人排忧解难的黑狗,有困惑的时候跟主人交流也是正常的,就像黄狗,因为经常觉得狗爪冷,沈寒就决定给他做狗窝。
两个人的记忆截然不同,互相对比一下发现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滕州城大乱,正魔两道修士展开大战。在皎白月的记忆片段中,当年他作为魔道第一尊者前往滕州城平乱,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以灭城的代价成功平乱,其中至关重要的是记忆中陌生人的话,似乎皎白月的反应在他的控制中。
而沈寒的记忆里,是仙人下到凡间平乱,具体的却不甚清楚。
“滕州城的人活得好好的,当年定然没有灭城。”圣王爷抬起爪子舔了舔,骄傲的仰起小脑袋,“我活的年头挺长,还没见滕州城覆灭……”
“你不是因为灵力不足,只能变成猫玩具吗?”黄狗甩甩狗头,毫无心机的说出来。
扭头瞪黄狗一眼,圣王爷甩甩尾巴拿屁-股对着他,“依我猜测,是那位仙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条地脉给封印在滕州城中,并且借助地脉的灵力平定正魔两道大战……”
“那平乱之后,仙人应该把地脉送回原来的地方。”沈寒摸摸下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除了沈寒,众人(…)沉默,因为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当年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但沈寒只是个凡人,记忆也不知道真假。皎白月倒是货真价实的魔道第一尊者,但真身被困在轮迴宗,现在也只是一缕元神而已。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魔尊的原身是什么,黑狗渡劫被雷劈死,进入魔尊的身体到底是夺舍还是回归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身体?
问题越想越多,索性不去想。借着油灯的光,大家围在矮桌旁边吃饭,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睡草堆的水草堆,睡黄狗身上的睡黄狗,睡木床的睡木床。茶摊后院中,山楂树先生裹紧身上的衣服,根部和树枝都舒展开,也打了个哈欠开始睡觉。
这天晚上崩山派等修士并没有离开滕州城回木屋休息,他们聚集在孔洞旁边,最外围布上障眼法,一边打坐一边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之所以还呆在这里,是为了以防万一再次发生地动,这样他们可以第一时间救凡人,攒功德。
这些个修士没有皎白月的记忆提点,也不知道曾经的正魔两道大战,他们的话题围绕地脉展开。大家互相讨论一番就都知道,滕州城的地脉八成是哪位大能封印在这里,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不得而知。
“恐怕封印并不只有这一个,滕州城只有这部分发生地动,其他部分倒是异常平静,恐怕是因为那里还有封印没有破除。”鼠眼男见众修士都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我等在这里守着,恐怕其他修士已经去其他地方寻找封印。”
前面摆着一摞摞碗,岑子彦挨个用干布擦干净,闻言冷笑,“我等修士,包括原本就在滕州城里的,这条路定然经过许多次,又有谁知道这里有封印?”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众修士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位道士模样的修士沉声道:“那又是谁破除封印,让地脉灵气逸散?”
这件事情的根源就在于最初的封印到底是谁破除,修士们互相对视一眼,一位修为不怎么高的散修小声说:“会不会是茶摊老板?”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而已,若是能破除封印,那我等修士苦苦修炼岂不是完全多余?”嘴快的修士快言快语的说着,然后他闭上嘴巴,神情复杂地看着前方,改口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茶摊老板当初用枯树封印地脉,这事假不了……”
别的地方地龙翻身,偏偏这块地方完好无损,不知道是必然还是偶然。修士们讨论来讨论去,仍旧没有讨论出结果,便都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修炼。
而之前住在滕州城里的修士们则是三三两两的分开,在没有发生地龙翻身的地方流窜,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地方,甚至看到一块稍微奇特的石头都要跑过去检查一番。若是能发现其他地脉封印,便可以找其他修士破开,共同修炼,大多数修士心里都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有几位觉得自己修为不够,打算回门派报告长老。
地脉何等珍贵,修士们都有私心,若是回去报告给长老,自家门派没有能力霸占,必然要找其他门派合作,分羹的修士变多,自己能够得到的好处也会变少。
暗鸦派魔修躲在暗处观察其他修士,愤愤道:“凡人无一死亡,我等该如何抽取魂魄炼制?”
“现在不宜轻举妄动。”一名魔修沉声道,“滕州城很蹊跷,地脉定然不会无故消失,我等暂且暗中查探。”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这些魔修没工夫去茶摊那边整幺蛾子,沈文柏便不用战战兢兢跟在魔修那里,他手中提着一个鸟笼,躲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不时低声说几句话。鸟笼中有一只灰色的麻雀,不管沈文柏说什么,麻雀都不予理会,不时用嘴巴梳理一下羽毛,再吃几口粮食。
恨恨的一甩鸟笼,沈文柏冷下脸,“现在沈府全部倒塌,下人也都趁乱逃走,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没有银钱伺候你。当初答应我把茶摊的宝贝拿到手,现在倒好,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滕州城还发生地动。”
黑豆眼终于看向沈文柏,麻雀口吐人言,“那是你自己的贪念所致,怪不得别人。”
“你……”沈文柏想到笼子里的麻雀毕竟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许崇山,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难看的笑脸道,“我方才也是一时冲动,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听闻地龙翻身是因为地脉,滕州城其他地方也有地脉,不知该如何找到?”虽然自己现在还是凡人,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但沈文柏知道的可一点都不少。
展开翅膀,许崇山沉默片刻才道:“茶摊老板定然知晓此事。”别人猜不透关于地脉如何解除封印的事,许崇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经常在沈寒早晨挑水的必经之路观察,偶尔还能听到他跟妖修说话,从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出事情真相,许崇山这只麻雀可谓是老谋深算。
想到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的侄子,沈文柏到现在依然不屑,把笼子挂在树枝上,转身离开院子。
在修士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换到凡人眼中,有可能就会变为难以接受的真相,或许还会因为排除异己这种理由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沈文柏先前被衙门抓去询问一些事情,当时魔修不想跟凡人过多的牵扯,便没有出手相助,让沈文柏一个人应付衙门的人。这让他感觉,衙门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利用好……
夜晚结束,太阳缓缓升起,照亮大地。昨天晚上睡得早,山楂树先生醒来也早,把一根根树枝舒展开,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仔细检查一下身上的衣服,把松开的地方绑紧。平时晚上睡觉基本上不会变换动作,就算刮大风也顽强的保持睡前的模样,山楂树先生睡觉非常老实,他把树根□□,在后院散步。
蹲在竹筒先生旁边,山楂树先生伸出一根柔软的树枝戳戳竹筒,软绵绵的打招呼,“早上好,竹筒先生。”
“早上好,山楂树先生。”沈寒打开小门出来,拿木桶挑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小溪边看看?”
“好。”山楂树先生晃晃树枝,跟在沈寒后面,吧嗒吧嗒的走着。
树林中,沈寒看到那只熟悉的麻雀,他给山楂树先生介绍,“那只麻雀经常过来。”
抬起一根树枝对着麻雀挥了挥,山楂树先生继续跟着沈寒走。就这么领着一棵树来到小夕边,沈寒往木桶里舀水,山楂树先生这是坐在岸边,把树根伸进下游的小溪里清洗。
挑水回来,山楂树先生把洗干净的树根埋到土坑里,弯腰铺好席子,拿出被套,穿针引线开始绣花。
滕州城出事,沈寒不能坐视不管,挑着茶水和茶点,拎着枯树,带着黄狗进城。围绕滕州城的高大城墙竟然没有倒塌,这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守卫倒是少了不少,只有一位。沈寒仍旧靠着熟面孔进城,直奔老地方。
崩山派等修士们连续一晚上打坐,有些因为习惯木屋的安静和温暖,此时席地而坐总感觉不舒服,总能听到各种杂乱的声音,让他们心神不宁。奇经八脉运行灵气需要平心静气,修士们做不到这一点便索性睡觉。
于是等沈寒越过障眼法,把扁担放下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修士坐在地上,有些甚至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各种呼噜声都有。越过最外围的障眼法,黄狗看了眼修士们,突然扯开了嗓子大喊:“汪,汪汪汪,汪汪。汪……嗷呜……”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枯树,沈寒清清嗓子,也跟着大喊:“卖茶水啦,清香四溢,唇齿留香,生津解渴的茶水……”
修士们很快醒过来,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周围修士的狼狈模样,再看看自己,赶忙运转体内的灵力,让自己的状态恢复最好,还有的修士干脆当场从乾坤袋里拿出衣服换上。沈寒笑眯眯的站在木桶旁边,等修士们收拾好排着队过来买茶。
木桶里装的茶水有限,这些修士差不多全部买完,还剩下一点沈寒干脆去送给在街上聚集的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