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一怔,见她一双长睫的确轻轻一颤,欣喜地唤她,“忧忧!”
“……嗯?”解忧很想翻个身躲开这恼人的声音,无奈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只得费力地移过手,捂上耳朵。
景玄见她苏醒过来,方才的担忧烟消云散,一低头见她如此贪睡的模样,撑不住笑,展臂将她从被褥中拽了出来,咬着她的尚且冰凉的耳廓低语,“醒醒,别睡了。”
“景玄……”解忧磨了磨牙,被他揉搓得睡意全无,只得懒洋洋地撑开眼帘。
景玄正入神地打量着她,仍是一身繁重的礼衣,一双眼微红,正霎也不霎地锁着她一双朦胧的眸子,又有喜,又有怒,缠在一道,难以细分。
解忧看得心头一抽,动了动唇,赶紧将埋怨的话咽了回去,长睫微微一掩,低声道:“我没事……累你、忧心……”
这时候,倒知道乖乖认错了。
景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将她盯着看了半日,看得解忧又羞又恼,恨不得再次晕过去,才将她轻轻放下,裹回被褥内,“下不为例。”
绝不能有下次,一来二去,真要吓死人。
“……”解忧不甘心地咬咬苍白的唇瓣,错得又不是她,但才苏醒过来,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景玄斗气,只能服软,“燕姞在何处?”
“已囚之。”说到燕姞,景玄面色凝重,带着几分阴沉,“姞在庞城时,曾遣人传信秦军,今秦军南下,多半与姞有所往来。”
也不知燕姞所图者究竟是什么,但这女子显然很知道墙头草的生存之道。她当初示好,住进涉江院,自是为了将来分一杯羹,如今转而结交秦军,自然是因为发觉秦军声势更大。
良禽择木而栖,背离故主而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更何况燕姞与景玄不过简单的合作而已。
只是,景玄至今也没能明白,燕姞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了解忧才肯罢休?
解忧倚着一只软枕,有气无力地浅笑,“忧知为何……”
“为何?”景玄握着她一只小手反反复复地渥着,仍是凉的,也不知她究竟好些了没有。
解忧只是抿着唇笑,将手抽了回来,慢条斯理地道:“先当我毒发身亡,才可告知。”
景玄一怔,且当作不治……且当作不治……相夫陵果然猜对了她的心思。
人心不可估量,不如顺其自然,按照对手想要的布一个局,引他入彀。
真是好精巧的心思。
世间谋权者都是百般心思,一件事能拐七八个弯,却不知什么都不做,只是顺其自然,才是最精巧的设计。
景玄看着懒洋洋地窝在被褥中的少女,点了点她的额角,果然比狐狸还聪明狡黠。
解忧偏开头,伸手无力地拍开他的手指,鼓了鼓腮帮,“快去!”
景玄一把扣住她递过来的小手,按在一旁,欺身上前在她鼻尖上轻轻一蹭,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虽还怀着满心的疑团,但回头看着解忧只一笑,“待我回来。”
解忧低眸,听着他快步离开,面上羞恼的神情渐渐消去,换作无边无际的凄冷。
小手按上肩头的伤痕,眸色闪烁不定。
不论是生还是死,均是百身莫代,旁人再悲痛,再悔恨,也不能代她一死。
这一次,她将自己的性命当作筹码,是不是……做得不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