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称呼上，可以瞧见亲疏远近。
只是，就连苏老爷子最亲的儿子，一直以来也都是唤着他“老爷子”，绝无仅有的那么几次，才会叫一声“爸”。
老爷子心里头不说，黎叔也是知晓的。
老爷子心里头盼着那声“爸”盼了那么久，可一直，都只等来自己儿子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的“老爷子”。
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如此失败。
无法让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亲近。
自从老夫人那年意外去世，老爷子和少爷的感情，似乎也伴随着老夫人的死而产生了裂痕。
之前陌希也是一直随着少爷喊苏老爷子一声“老爷子”。可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情急之下弄错，居然喊出了一声“爸”。
苏司年静静地聆听着，仿佛是在回味那一声“爸”，又仿佛是在回味陌希说的为他捏肩的事情。
直到苏衍止一声轻咳打破沉静。
陌希见老爷子久久没有反应，便自动自发地走了过去。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而她则站在沙发后，双手放在他肩头。
见老爷子没反对，她这才放下心来，手一沉，起伏，按捏。
“还是你懂事，不像有些人，别说给我这个老头子捏肩了，就是叫一声‘爸’也没见他张口。”
享受着儿媳妇的捏肩，苏老爷子挑衅般望向苏衍止，目光有些寒。
苏衍止只当没听到，目光却是注视着陌希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手指跟跟莹润，嗯……好想用唇一点点吻过，仔细吮xi一番。
那上面，必定会立刻呈现出一团团粉嫩的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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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
年味笼罩，苏宅这边早已张灯结彩。
老爷子还是挺喜欢那套贴福字和春联的，这宅子里里外外都贴了一圈。还真是有过年的喜气样。
尽管知晓陌希已经和伊家断绝了联系，苏衍止还是在这一天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按理说，我父亲必定是极为不愿意见我的。能过去给他添堵一番也是不错。不过……我不想浪费那个时间，更加不想让自己被添堵。”
这回答，看来她是根本没想着回伊章年那边去过年了。
这下子，苏衍止放松下来。
“那我就代表你送上一份新年厚礼。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瞧着他笑得那么欢，陌希也没有多加关注。
对苏衍止，她其实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他似乎变了，变得愈发会从她的角度思考问题，会站在她这边，以她的利益为出发点。
可她，却不敢轻易信了……
苏宅好些佣人因为过年的缘故都回去和儿女团聚了。不过还是有些人留了下来。毕竟苏老爷子是个阔气的主，过年期间薪水是平常的三倍，过年红包更是让人合不拢嘴。
一大早黎妈便招呼着几个人忙碌开了，过年的菜色自然是以传统的中国菜为主。
按照每年的习惯，中午那餐可以简单，晚餐则必定会铺张至极。
四十八道菜铺满整个桌面，取自四季平安、八方来财的寓意。
做生意的人，关心的大抵便是如此了。
家人平安，生意大发。
至于苏家的那批亲戚朋友们，除了苏衍止的几个伯伯辈的会在今晚过来一道用餐，其他人在正月里头才会走动。
陌希上午便开车去了陌家。
外公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开车过去必须提早出发。
原本给外公买的礼物便该早点送过去，只不过一拖再拖，拖到了这天才去送。
中午的时候她自然是被陌老爷子留下来吃饭。
短短时间不见，陌老爷子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就连走路时依靠着手杖也有些走不利索了。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让陌希瞧着有些心酸。
她为什么要守着那么多长辈们的纠葛，那么晚才来认外公呢？
错过了那么多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错过了那么多可以尽孝的时间……
时间都去哪儿了？
都去了她们晚辈自认为没有虚度的地方。
然而，终究还是荒废了光阴，错过了身边重要的人。
如今，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在他们有生之年，尽己所能弥补曾经的错过。
陌老爷子见她一个人来的，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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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人了，居然还故意对着她唉声叹气地表现起来：“你这是故意的吧？没把我的宝贝心肝岩岩给带过来。我那么久没听这孩子喊太姥爷，骨头都想得疼了。医生都说我现在疼痛症发作得越来越严重了，就是因为你没让我见岩岩。”
老爷子一板一眼地说着，陈述着自己极度渴望见到岩岩的心情。
陌希不免紧张起来。外公虽然患的是良性骨肿瘤，可到底还是有伤害的。
保守治疗下，每日里承受的痛苦，是他们这种没有承受的人无法体会的。
“骨头疼？吃药后没效果吗？咱们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好不好？”她是真的慌了，害怕出现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对于外公，她自认为付出的太少。
这么多年，她当真是惭愧之极。
陌老爷子今年过年其实打算打扮特办的，还不忘从陌斯晋那里头讹来了大笔钱。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一个个说好了过年回家的儿子女儿们，到现在都大年三十中午了，都没个影子。
这些年，商业版图扩展得越大，生意越大，生活越忙碌，子女们便愈发会主动过来看他了。
也就只有这个继承了他公司的孙子陌斯晋还会时常过来陪他住在这儿。
这小子，虽然平时挺混的，但到底还是真的关心他这个老头子啊……
所以他嘴上对他打击，心底却也是对他疼爱至极的。
这会儿饭桌上，陌希不免放下筷子对陌老爷子上上下下地检查起来，陌斯晋正在优雅地给自己挑鱼刺，闻言不免插嘴：“我亲爱的表妹，你外公的意思是想他的宝贝岩岩了。你呀只要将人给带过来，保证药到病除。”
知道她这是从离家出走的状态中被苏衍止给接了回去，他不免不怀好意地问道：“该不会是我的好表妹夫不让你将咱们家岩岩给带过来吧？”
做什么非得扯上苏衍止？
陌希皱眉，实在是不想连在外公家都要和苏衍止绑定在一起。
而她，也没有做好准备是否接受苏衍止的改变。
毕竟，两人之间的隔阂，不是一天两天了。
“表哥，外公急着看到小孩子们热闹些。除了岩岩，我怎么记得貌似咱们陌家还有个孩子啊？你儿子还是女儿来着？怎么着，打算藏着掖着不让外公知道？”
那天她虽然跟他说了江一盈可能当年就怀孕了的事情，可到底没有再继续跟进过。
所以她也完全不知道陌斯晋这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只不过，答案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霎时，陌老爷子激动起来：“什么儿子女儿？斯晋，你给我交代清楚！”
这下子，轮到陌斯晋愁眉苦脸起来：“呵呵，那啥，这不是还没尘埃落定我不好意思提嘛。爷爷，内个……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个一两月，我绝对能让你曾孙跟您见面哈。”
这会儿，管它是不是真的呢。
没有孩子无所谓，有孩子最好。
起码老爷子看在孩子面子上绝对会站在他这边帮着他挽回江一盈那女人。
那女人对老爷子可是敬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