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去后,斟酌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将小十四在校场被害一事的真相稍作改动,当天下午就去乾清宫汇报调查情况。
既然额娘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没啥顾虑了。
皇父想拿这件事来考验他,可算是打错算盘了。他也曾做过皇帝,自然是明白一个为皇为父的心里是如何想的,这件事还难不倒他。
康熙放下奏折,平静道:“你说是密贵人做的手脚?”
事情牵扯到康熙后宫,论辈分,密贵人王氏又为胤禛的长辈,此时此刻,倒真是不好开口。幸而旁边还有一位法海,胤禛低下头,毫不客气让法海来做出头鸟。
法海左右为难,愣了片刻,上前禀道:“四阿哥所言句句属实。当日密贵人暗中派人在赛道上放置了几块涂有柏油的石头,不小心被十四阿哥的马踩到了,才导致马失前蹄,让十四阿哥摔成重伤。因石块体积较小,不易察觉,十四阿哥的马也没有受到伤害,奴才一时大意,便忽略了这一细节。”
康熙皱着眉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面色平静如水,其心思难以琢磨。
胤禛接着补充道:“皇父也知道,十四弟一向横行霸道,仗着皇父和额娘的宠爱胡作非为。儿臣从十三弟那里得知,前些日子,十四弟与十五弟发生了争执,还把十五弟弄哭了,而且还对密贵人出言不逊。儿臣认为,这次倒是十四弟的不是。”
新晋的密贵人是康熙的新宠,现膝下有小十五和小十六两位阿哥。虽然康熙对这两位小阿哥也很是疼爱,但其宠爱程度远远不必上聪明懂事的小十三和机灵活泼的小十四。所以,将这件事情演化成后宫争宠,最为合适。
康熙道:“可是朕听说,当日索额图也在校场?”
法海微微一愣,下意识朝胤禛望去,却见他面色不改,平静道:“索大人来校场替太子二哥挑马,对此事并不知情。”
康熙静静地看了胤禛半响,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朕明白了’便挥手让胤禛退下,留下法海。
胤禛一走,法海就‘嘭’的一声跪下来,道:“奴才欺瞒万岁爷,罪该万死。”
康熙却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法海,道:“起来吧,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倒是难为了老四……”
居然能把他的心思揣测得如此透彻……
……
三日后,康熙下旨,夺去王氏贵人头衔,将十五阿哥交由安嫔李氏抚养,十六阿哥则有敬嫔王佳氏抚养。安嫔和敬嫔早年入宫,于康熙十六年和惠荣宜等人一同册封为嫔,因性子呆板木讷,不受康熙宠爱,也未能诞下一子半女,此时白白送来一个儿子,自然是当成宝贝。
与此同时,索额图却被宣到乾清宫,听康熙说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从一进乾清宫大门到离开紫禁城,依旧猜不透康熙话里的意思。
第二天,怀着满肚子疑惑去毓庆宫求见太子。
太子闻言一惊,联想到小十四受伤,皇父责罚密贵人一事,疑问道:“是你暗中对小十四下的手?”
索额图皱眉,惊道:“万岁爷怀疑是我?”
他与太子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万岁爷怀疑他,那岂不……间接的是在怀疑太子?而调查此事的人是四阿哥,莫非……
索额图想到这里,猛然一惊,压低声音,欲言又止:“四阿哥……”
太子摇头道:“不会的,老四可没你想得那么笨。再说了,他现在没有爵位,暂时还离不开我,就算是为了他自个儿,也不会无缘无故把我牵扯进去。”
那真相只有一个,他们被栽赃嫁祸了。密贵人受罚,不过是个幌子!
思忖片刻,太子转过身,吩咐何柱,道:“你去南三所,把四阿哥找来,就说本太子有要事相商,快去快回。”
何柱领了命,便快速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见何柱领着胤禛来到毓庆宫书房。予太子行了礼,不曾想索额图也在场,胤禛道:“二哥这么急着找臣弟来,所为何事?”
太子可没精力跟胤禛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那日害得小十四受伤的人究竟是谁?”
胤禛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过来,不解道:“前几日,皇父已将此事处理妥当,肇事者王氏被夺去贵人头衔,太子二哥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太子一声冷笑:“老四,你别跟我打哈哈,若当真是王氏所为,皇父仅仅是剥夺其贵人之位这么简单?可别忘了,当年僖嫔暗中谋害,致使你染上天花,皇父可是直接将其打入冷宫,赐了死罪。”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谈不上信任了。况且又有索额图在一旁煽风点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太子心里这份怀疑和猜忌越夸越大。当初胤禛能够不动声色地将太子‘悖乱’一事抖了出来,还成功地嫁祸给了胤禩,让太子和老八结下梁子。虽说太子心存怀疑,奈何没有证据,只得事后给胤禛以警告。
如今这事,却让康熙怀疑到索额图头上来了,太子虽然不相信胤禛会使如此拙劣的手段,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