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虽是重新来过,但今生与前世大有不同,如今李卫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邬思道是个高洁风雅的儒学先生,年羹尧可能还在湖北寒窗苦读,田文镜不知在哪条街哪条道等待伯乐。
除了在康熙那里强制‘抓’来的老八,能靠得住的也就户部尚书马齐和左右两位侍郎。
从乾清宫回到雍王府,胤禛免了他人打扰,早早歇息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整装出发去了户部。
途径八贝勒府时,顺便将老八也一同带到户部。
马齐正在核对账目,看到胤禛胤禩相携而来,忙起身请安,又招呼两位皇子爷上座,亲自斟了茶。
“进展如何?”胤禛拿起案上一份账簿,边看边问。
马齐道:“不太顺利,如今也才收回三分之一,此事牵连甚广,不易逼得太紧。”
胤禛点点头,眼睛直盯着账簿,突然眉峰一蹙,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昨天又给太子拨了五万两粮饷?”
马齐苦闷:“山东巡抚上奏,说是今年黄河水灾极其严重,决堤的那几个口子还没补上,百姓们没了房屋田舍,日子难过。好些难民已经离开山东,北上来京城谋生了。”
胤禛闻言,怒极,用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便不再言语。
胤禩在一旁悠闲品茶,似乎插不上话。
一阵沉默,冷冽的气息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待胤禛的怒气稍减,马齐才忐忑道:“皇上已经明确下旨让王爷追讨欠款,不知王爷打算从何处入手?”
胤禛理所当然说道:“既是追债,那就只好上府打扰各位大人了。”接着起身转头吩咐苏全,“你先回府,把我的佩剑取来。不用来户部了,就在魏东亭大人府门口等着。”
苏全领了命,走出户部大门。
马齐和胤禩俱是一愣,王爷这是去讨债还是讨命。再看胤禛,只见他着一身五爪行龙锦绣朝服,佩珊瑚金黄绦朝珠,戴东珠饰顶薰貂朝冠,面容冷峻,神色淡然,气势逼人,眉不动而威,目不睁而怒,行立于前,犹如泰山压顶。
胤禛不再多说,直接跨过门槛走出去。马齐和胤禩紧随而至。
到了门口,又见百余名御林军整齐划一横竖交叉而立,胤禩只觉眼冒金星,皱着眉看向他的王爷四哥,用眼神疑问,你确定这是去讨钱而不是去打仗?
胤禛挑眉,并不作以解释。
片刻,有侍卫牵来三匹马,胤禛率先骑上去。马齐二人虽然不明白胤禛这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但在雍郡王的威严和‘圣旨’的压迫下,也不得不跟着上马。三人领着百余名御林军,浩浩荡荡朝目的地——魏东亭府走去。
出发前,胤禛派人清理了街道。如今宽阔的大街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这般声势浩大的队伍过行,也不算是扰民。
胤禩快速几步上前,与胤禛并排而行,问道:“四哥不提前告知魏大人一声么?”
“提前告诉了他,岂不是让他做好上吊的准备等着咱们去救!”
呃……胤禩语塞,讪讪闭了嘴,摸摸鼻子,故意落后几步,决定与老四保持距离。
行至一处街角拐弯地,却见一个身形修长、着装华贵的年轻男子立于街旁,周围有几个仆人在摆弄家具和饰品。胤禛抬手,整个队伍停止向前,与胤禩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均跳下马,来到那年轻男子身前。
“十弟?”胤禩喊了一声,语气有些不确定。
那年轻男子缓缓转身,见到来人顿时吃了一惊,神情变得尴尬起来,朝胤禛二人身后望去,却是户部尚书马齐与金光粼粼一片的御林军。
“四哥,八哥。”胤誐拱了拱手,算是给两位兄长行礼。
胤禛就着地上的瓷器木柜扫视了一圈,又将胤誐从头至脚上下打量一番,双手置于背后来回走了两圈,嗤笑一声:“十阿哥街头变卖家产,我当是那些御史们夸大其词呢,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
相对于胤禛的明嘲暗讽,胤禩就厚道得多了,依旧是温和的面容,温和的语气,温和地说道:“十弟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跟哥哥们说,堂堂皇子阿哥何须抛头露面,来做这些不雅之举。”
胤誐苦笑:“两位哥哥就别挖苦弟弟了,以前年纪小,不知事情轻重,如今才晓得,这些年我挥霍的都是百姓们的血汗。山东发了大水,皇父又下了明旨,我既为皇子皇孙,自是应该为皇父分忧,为百姓效力。前些年亏空了数十万,总得想办法还上。”
胤禛掀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盯着胤誐:“你有这番诚意固然是好,可十弟妹刚过门不久,府里的设置也别太寒酸了,免得让蒙古嘲笑咱们大清皇室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