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弘治以后,朝廷不得不将每年开中的盐引限制在一定数量。
由于边关作战是偶然性的,不连续的,战时粮食需求大增,造成盐引滥发,平常时候,粮草需要减少,盐引又下降,对于盐商和灶户都是巨大的影响。
为了维持食盐市场,朝廷不得不采取改纳粮为纳银的策略,相比沉重的粮食,银子显然高效方便多了。问题也随之产生,由于纳银代粮,九边粮食供给不足,原有的军户制度维持不下去,朝廷每年支出的军费暴增。
偏偏由于摄于祖制的威力,没人敢推公然推翻开中法,只能当一个裱糊匠,缝缝补补。维持着表面的运行。
很不幸,开中法不但影响到了九边的安稳,对于灶户也产生了糟糕的影响,由于食盐需求的波动。使得灶户收入并不稳定。
以往历代朝廷出售食盐,是要发给百姓工钱。
本朝的开中法,造成盐运司无钱可发,国初的时候还好,由专门人员。给灶户发放宝钞,那时候宝钞还值钱,灶户能维系生活。
可是随着宝钞变成了废纸一张,朝廷又舍不得给灶户银子,越来越多的灶户破产,逃亡。情况就和九边的军户逃亡差不多……
可不同于边境,生产食盐还是有暴利可图的,在这个时候,另一群人就崛起了。
就是所谓富裕灶户,他们生产的食盐越来越多。数额越来越大。
成为操控食盐生产的真正王者!
盐运司掌控的官营灶户越来越少,无法供应商人的需要,可也不能不给食盐,因此,朝廷不得不准许盐商向富裕灶户,采购多余的食盐。
这就是所谓的“买补余盐”,说穿了,就是朝廷变相妥协,承认私盐的存在。
恶例一开,本就千疮百孔的盐政。更加难以维系,每年的盐税收入越来越少,也就不足为奇……
足足喝光了三壶茶水,茅坤才把多年研究的心得讲完。唐毅顿觉受益匪浅。
以往提到盐政,他也单纯认为是盐商贪得无厌,把本该属于朝廷的税收给贪墨了。
直到此刻他才清醒,收不上税的根子还是在祖制,还是在朝廷。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总不能指望着他们赔钱做生意吧!
茅坤微微一笑:“大人,您现在明白了鄢懋卿得罪了谁吧?”
唐毅用力点头,“鹿门先生一番高论,让我拨云见日啊!盐商分成两大块,一部分是腰缠十万贯,垄断食盐销售的巨贾。还有一部分,是多数人都忽略的,或者说不愿意正视的,就是那些原本煮盐为生,经过几代人的发展,成为富裕灶户的商人。”
“大人一针见血!”茅坤感叹道:“鄢懋卿要调整食盐销售区域,价高者得,实际上是把整个煮盐、运输、销售,统统交给了巨贾。而那些富裕灶户必然受到冲击,他们怂恿手下的灶户闹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唐毅深以为然,富裕灶户的势力并不差,光是从大明人口增加,官盐产量快速下滑,而市面上不缺食盐,就能看得出来。
简单的数学估算,这些富裕灶户,还有和他们有关的盐商,差不多掌控着八九成的食盐实际产量。
偏偏他们的身份又十分尴尬,属于灰色人,严格意义上,他们都是卖私盐的。
“对了,鹿门先生,光是他们闹事,不会这么快就出现食盐短缺,物价飞涨吧?”
“大人英明,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中小盐商,不甘心利益被抢走,奋起反击,另外,还有一伙人……”茅坤沉吟起来。
唐毅急忙追问:“请先生明示。”
“还有就是交通行!”
茅坤意味深长笑道:”大人,您的手下可不乏浑水摸鱼的高手啊!”
“啊!”
唐毅脸色骤然一变,当初殷士儋和自己提起,唐毅还只当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没想到,竟然有交通行的人卷入其中,实在是出乎唐毅的预料,不过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家大业大,就好像严党的人做事,严嵩未必都知道一样,自己终究是官场的人,下面商人的筹谋,怎么会全都告诉自己!
不过你们瞒着我,就别想我背黑锅!
唐毅气呼呼想到,正在这时候,唐鹤征急匆匆跑了进来,”师兄,吴天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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