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大事不好了!”
有人急匆匆跑到了首辅的值房,慌里慌张道:“元辅,刚刚传来了消息,马总镇死了,罗阁老被城外的叛军扣押了!”
申时行眼前一黑,几乎摔倒。
完了!
全都完了!
他苦心布置,竟然毁于一旦,没有了兵权支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申时行心知肚明。却也是倍感无力,回天乏术。
“师相,弟子对不起你!”
申时行眼中含泪,他到底不是唐毅,哪怕学得再像,唐毅的经历和威望都是没法复制的,只要唐毅在,他根本不需要调动边军人马,就能轻松压制万历。可是到了申时行手上,他没真正领过兵,也没打过仗。
那些丘八大爷怎么会真心臣服,再说了,皇帝还是高高在上,他们何必给自己的家人后代作祸!
正因为如此,申时行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马芳身上,可是他在军中的力量又不足,甚至没有察觉马芳部下的异常,盲目信任,结果就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首辅,快走吧!或许他们的人马已经杀来了!”
手下人焦急提醒,申时行痛不欲生,可是作为唐毅钦定的继承人,又岂会那么弱!他迅速冷静下来,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皇帝的威望太高了,影响几乎无处不在,哪怕经过十年的变法,也难以根除。
败了,他已经败给了万历。
不过出了京城,尤其是东南,还有广袤的海外,那里都是唐党的天下,老师还在,就不会失败。
申时行很快理清了思路,“传我的命令,要求各部尚书侍郎,在京官吏,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服从,切莫轻易挑衅。”
“首辅,你这是投降啊!”
沈一贯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大怒道:“我不服,咱们还可以放手一搏,还有顺天府的人马,还有通州,怀柔,密云,保定等地的驻军,我们都调动起来,和万历拼了!”
“住嘴!”
申时行一拍桌子,怒吼道:“沈一贯,你想让京城血流成河吗?两百多万的百姓,无数商民学子,这都是大明的精华所在,一场乱战下来,荡然无存,我们就是天下的罪人!你担得起罪责吗?”
“我?”
沈一贯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位气性也大,浑身颤抖,一拳砸在了檀木桌面上,留下了暗红的血迹。
申时行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
“沈兄,我们没有能力阻止万历倒行逆施,可是别忘了,师相还在,他老人家绝对能力挽狂澜。我们败了,只是证明用合法的手段,按规矩,讲道理,斗不过皇帝。但是我们还没输!”
“没有吗?”沈一贯痴痴问道。
“没有!”申时行坚定回答:“历来变法,都不是轻松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做的是千古未有之举,死亡牺牲,在所难免。若是用我们的死,警醒世人,鼓舞更多的志士,奋起反击,就还有一线生机!”
“说得好!”
新进递补的大学士赵志皋和沈鲤也走了进来,冲着申时行一拱手,“就让我们做牺牲之人吧!”
……
万历十一年,四月丁巳,朱翊钧亲自发动兵变,被免大学士王家屏充当打手,一夕之间,抓捕以申时行、王锡爵、罗万化、沈一贯等人为首的七位大学士,并且将在京所有国民议政会议成员,包括三十位资政,二百多位代表,都给抓了起来。
按照万历的想法,是希望把这些人全都给宰了,诛灭九族才好。
王家屏还有些理智,要是这么干了,立刻天下就大乱了,连一点收拾的可能都没有。他苦谏万历,将诸位阁老,还有其他被抓的人员,分别囚禁在西苑和南苑。派遣英国公张元功的弟弟张元德带兵把守,决不许一个人跑出去。
万历随后颁布圣旨,任命王家屏作为首辅大学士,孙丕扬加少保衔,执掌吏部,杨俊民转任兵部尚书,其余陈于陛和张位二位,分别加武英殿大学士和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
王家屏上任伊始,就重新高举徐阶当年的“三还”政纲,将内阁恢复为天子的秘书机构,同时奏请恢复六部九卿旧制,将唐毅增设的部门全部裁撤合并。
万历欣然批准,而且在批准之前,还颁布了一道旨意,宫中重新招募太监,并且恢复东厂和锦衣卫。
十年新政,一朝尽毁。
整个大明,从上到下,都处在了极度的震撼之中。
天下骤变,谁人能力挽狂澜?
唐大人,您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