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胳膊轻轻推了推妞妞,她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我,道:“姻禾,你回家吧,我没事了。”怕我不信,她张着嘴哈哈大笑了几声,“我真的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生死由命,我懂的。再说……这都是我妈自找的,怨不得谁。”
原本没多大感觉的我,经她这样一说,反而鼻头一酸,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失去亲人的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得。
我很幸运,还没有体会过这种痛,可是看到妞妞强装镇定地同我说笑,我心里的酸楚一阵高过一阵。
哭了好一会儿,外婆拍拍我的肩:“小佛,别哭了,回屋休息一下吧,下午和白老板一起回奶奶家,到时候有你哭的。”我抬头,透过泪眼去看白老板,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朝屋外走去。外婆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跟他走。我十分不情愿,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妞妞说了一声,就回了房。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什么睡意,就到外婆屋里,外婆也没睡,正跟白老板聊天,看到我来,止住了话题。我也没多想,就问外婆妞妈的阴魂有那么厉害么?需要外婆守到天亮的?外婆摆摆手,说,白老板把妞妈的脸画得跟生前一样美,化解了妞妈的怨气,不然昨晚妞妞肯定得死,这就是化尸妆以解阴怨。不过,光化解妞妈的怨气还不够,妞妈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已经两个月了。
我吓了一跳。
妞妈都怀孕两个月了,没看出来啊。
为什么会对胎儿的魂魄如此忌惮呢?是这样的----成了形的胎儿就有了魂魄,这魂魄是最纯洁也最极端的,他们渴望被生下来,渴望看看这个世界,但是,一旦这种渴望被打破,他们就会变得十分恶毒,会叫他们的“妈妈”不得安宁。最直接的一种,就是让他们的“妈妈”将来永远也生不了孩子。
要么是怀不上,要么是习惯性流产。
习惯性流产并不一定全是母体自身身体素质所造成的,相信许多流过产或打过胎的年轻妈妈们,对于婴灵这一说,深有体会。
外婆说,妞妈跟村长偷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妞爸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勇气去捉奸。前几天,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说妞妈怀了村长的孩子,妞爸一下就急了,怕妞妈跟村长跑了,于是逮着昨天妞妈去私会村长这机会,扛着家伙就去了。原本只是吓唬妞妈一下的,没想到妞妈几次三番讽刺妞爸,说妞爸没本事,只会种地,赚不了钱。妞爸受不了刺激,直接在玉米地里把妞妈给打昏了,并用扁担从妞妈的下体戳进去,把她腹中的胎儿搅成了一滩血糊糊。等村长带人去的时候,妞妈已经断了气,妞爸正撕扯她全身的毛发,往嘴里塞着。
那场面我自动脑补了下,真是可怖之极。
昨天我是同妞爸一起去的玉米地,原本是在妞妈身上闻到了阴魂的酸臭味,想救妞妈一命,可惜事与愿违。
我问外婆,那村长呢?外婆说,村长半身不遂,躺床上动也不能动。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问。
大人们做了任何丑事,到头来终有报应,可是,受苦的都是孩子。从今天起,妞妞就是个没妈妈疼的孩子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妈妈虽然生下我把我丢给了外婆,与爸爸离开了,值得高兴的是,她并没有将我丢弃到荒山野岭,或是把我卖掉、送人,从这点来讲,她还是爱我的。
外婆问我困不困,要不要睡一觉,我说不困,于是她到香房拿了几道黄符文给我,叫我带到奶奶家去,说这能帮奶奶暂时剥离纸胎鬼的纠缠,每天晚上亥时烧一道,烧时点一柱香。点一柱香是招阴魂用的,请神要点三柱,切不可弄错。
我把符文拿在手里数了数,只有三道。
“只帮她续命三天么?”我问。
外婆瞪了我一眼:“什么她她她的?她是你亲奶奶。”我尴尬地笑笑,外婆又道,“你奶奶的生辰八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到了之后,记得问一问,然后填到符文上去。先压制三天,这三天我去那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奶奶的青灯。如果成功的话,给她续两年的命。----哎,她命本不该绝啊。”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