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幽原本是冲着盛安颜才让人将那辆马车拦下的,可等他走过去的时候,目光却先落在了那赶车的马夫身上。
只见那马夫的身量比平常人要高大一些,面相也是高额宽颌,脸上长着青黑色的胡茬,紧抿的唇线带着冷淡的薄凉,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虽身着布衣,却生就一副贵气面相,这让宗政幽都不由侧目几分,再望过去的目光也就多了几分打探了。
赫连云曜也知此刻不是出头的好时机,他受了伤,马车里还藏了一个不知敌友的小家伙,眼前的宗政幽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一旦自己或者盛安颜露出丝毫马脚,那今天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思及此,他垂下眼睑,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谦卑之态来,朝宗政幽行了一礼:“草民参见大人。”
宗政幽没有纠正他,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爷在找一个小贼,她偷了爷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看见她了吗?”
这话就真问得没头没脑了。若是知道的自然知道,若是不知道的,听见这话恐怕是一脸地莫名其妙。
赫连云曜想着当时在独峰山木屋时的情景,心下有些了然,面上却是茫然神色:“大人说的是谁,草民不知。”
宗政幽只当听了句废话,目光一抬,落在那马车的幨帷上:“这车内的是……”
赫连云曜对外介绍盛安颜的时候很是顺溜:“草民内子。”
宗政幽上前,正欲伸手,赫连云曜忙道:“大人,内子得了重病,容貌尽毁,恐冲撞了大人。”
旁边冷夜想到刚才所看到的场景也心有戚戚地点头:“五爷,他说的是真的。”
宗政幽有些无语,冷绝被他派去做其他事去了,恰值白云城老城主六十大寿,他赏脸来此走上一遭,想到不过一两日的时间,便抽调了冷卫中的冷夜过来随身,却不想这家伙的脑子明显有些不太够用。
看来回去得让冷绝拧出去好好回炉重新调教个了。
心中虽已转了好几道弯,面上的浅笑却从未变过,他道:“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那小贼轻功了得,尤擅伪装和隐匿,若她依附在你们马车后面或底下想逃过搜查巡检也不是不无可能的。未免冤枉了你们,还是让士兵仔细盘查一番比较好吧。”
以他的身份,来跟一个赶马车的解释那么多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旁边的冷夜早就比好了手势,只等他们五爷一声令下,就让众人一拥而上。到时候别说是盘查了,就是把那马车一片片拆下来又有谁敢说什么?
赫连云曜想到盛安颜如今的尊荣,冷淡的眼角抽了抽:“既然捉拿贼寇,那草民理当配合才是。”
说着跳下马车,站在一旁对马车里的盛安颜轻声说道:“阿月莫怕,只是例行盘查而已,只要让官爷他们检查一下就没事了。”
盛安颜在马车里自然将外面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骂宗政幽一声老狐狸,却还得应和赫连云曜的话装成柔弱女子瑟瑟发抖:“我……我不要见人……我没脸见人……”
说完她愣了一下,丫的,“阿月”是谁?
“阿月听话,”赫连云曜看了旁边的宗政幽一眼,他从一开始下马车到现在都是微微笑着,目光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好似能将你整个人看穿似的,当真危险。他只能似真似假地道,“只要官爷们检查了,咱们就可以离开了,否则一直堵在这里,恁谁也走不了了。”
车内传来两声抽噎的声音,盛安颜低低地道:“只愿各位官爷不要被妾身吓着就好。”
宗政幽听着这声音耳熟,事实上若不是听见了这声音,他也不会让人来将这辆马车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