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信。”墨白举起掌上的樟树花,对甄哥说,“你出生的那一年,哥哥说,要种一棵香樟树,香樟树长大后你也就到了嫁人的年纪,等到出嫁的时候,砍掉香樟树,做成箱子,作为你的陪嫁。”
墨白把香樟的花轻轻放下泥土上,又说:“哥哥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媒婆只要一看到门口有长大的香樟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姑娘,就会去给说媒,他说,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可是。”墨白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甄哥却记起来了,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自城门外缓缓而来,光洒了一地,花拂了他一身,那个叫墨魄的将军,已经死去。
“可是,他死了。”
甄哥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眼前的父亲让她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在妓院里,她常常被人辱骂,就是因为别人说她是不知道哪个嫖客的野种,如今,她有父亲了,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墨白说:“墨舞,你知道做墨家的女儿是要付出什么的吗?”他掐下一朵牡丹说,“这是我的姐姐墨皎种下的,她最喜欢牡丹了,她说,她要像牡丹一样,想开花就开花,若不愿意,无人能够强迫她,即使是武后也不行!”
“可是,她最后还是嫁入皇家。”
甄哥依旧不适应墨舞这个名字,为何是这个名字?明明这一代的字辈是欠字辈,而自己却没有!是墨歌欠她的,却不给她!
甄哥拉住墨白的袖子说:“父亲,为何我的字辈不是欠字?”
墨白从甄哥的手中抽出他的袖子说:“当初你的姑姑墨皎,本来是叫墨娇,但是她凭实力得来了白字旁,进了族谱。你也一样,要是做得好的话,你也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字,就算叫墨歌,也是可以的。”
甄哥颤抖的问:“做什么?”
墨白微笑,欣慰的说:“嫁给太子,生男孩。”
甄哥向后退一步,她的嘴唇颤抖,虽然她不明白朝堂里的斗争,但是她知道,嫁入皇宫,必定万劫不复。
墨白扶住快要摔倒的甄哥说:“我们墨家的女子,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你要做一个让人沉迷的罂粟,而不是立刻就会凋萎的牡丹芍药。”墨白紫色的朝服把他衬托的极为妖艳,罂粟不过如此。
甄哥想起梁子尘说的话,她必定会嫁给太子……果然被他说中了,她,果然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一心臆想中的父亲,臆想的未来,都被眼前现实中的父亲全部打碎。
她还是要像在妓院一样,受人摆布,终日惶惶不安,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与很多很多的女人勾心斗角。
她从一个地狱逃入另一个牢笼。
可是,该恨谁呢?
东宫内,墨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帐幔,还有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她坐起,身边的宫女立刻为她洗漱,墨歌看着窗外,暮色正好,曲水风荷,太子赤潋正站在窗外,背对着她,悄悄的嘱咐宫女们,“不要打扰墨良娣休息,她近日都睡得晚。”
赤潋说完之后,脚步极轻的走开,墨歌心中一酸,喊道:“太子哥哥。”
赤潋回头,暮色把他衬托的极为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说:“歌儿,吵着你了吗?”
墨歌摇头说:“太子哥哥,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赤潋点头,走到墨歌窗前说:“你放心吧,母后说了,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
墨歌有些后怕,皇后知道他们没有圆房之后简直是暴怒,多次来到东宫找墨歌的麻烦,皇后说过的话,墨歌还历历在目。
“你以为墨家的小姐真的那么好当?”皇后坐在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上,俯视着跪着的墨歌说,“墨家生你养你,你难道就不要报答墨家?”
墨歌哭泣道:“墨歌愿意报答,可是……可是……”
皇后抬起墨歌的头说:“就知道哭!我们墨家女子,是不能轻易哭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哭,而且要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才行!”
墨皇后丢给墨歌一块手帕说:“哭的这般难看。”
甄哥擦擦眼泪,墨皇后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强加给你的婚姻,可是,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墨家,你是墨家的女儿。”说完便甩袖走了。
如今墨皇后承诺不再强迫,倒是让墨歌倍感意外,不知道赤潋答应了皇后什么要求,才让皇后答应不再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