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太长的沉默,容璧最后先开口,含英立刻跪下,说:“容公子,保重身体为重,外面风大。”
“嗯。”容璧拉了拉随意披在身上的深衣,示意含英站起来,转身向房中走去,含英立刻跟上,还没走几步,容璧猛地回头对含英笑着说,“这样艳丽的妆容,你不适合。”
含英掩在面纱后面的脸红的和朱红耳坠一般颜色,她咬唇不说话,容璧又说:“公主应该拿出公主的威严,如今,你就是涟漪公主。”
“既然是公主,你便享受公主应有的一切。”说完容璧俯身,对含英行礼,含英惶然不知所措,呆滞片刻才扶起容璧。
容璧看着含英被勾画的有些神似涟漪的眉眼,淡淡说:“自然还有公主要面对的危险。”
含英瞪大眼睛,不知容璧此话的含义,容璧拉紧身上的深衣,缓缓道:“有人想要抓涟漪,如今,你便留在这里,涟漪公主也会一直留在这座城池,他们便再没有机会抓住涟漪。”
含英心中没有因为要替涟漪受到性命威胁而悲愤,竟然是雀跃的,脑中浮起一幅幅画面,想象着和容璧在未来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
含英嘴角是掩不住的笑,她又想起和涟漪在颠簸马车上,六神无主时听到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直直击入她慌乱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涟漪,他们的目标在你,等会儿你出来,含英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他若是放弃她,便有很多方法救公主,可是,他没有抛弃她,让自己身受重伤。
在涟漪的房中,含英坐在铜镜前,卸下面纱,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确实有几分涟漪的样子,却还是被容璧一眼识破,可见容貌相去甚远。
容公子是好人,他竟然让公主私自离开也不声张,还替她们掩护,让她留在他身边,若她出城便有可能被抓到,这样便有可能会惊扰到皇上。
只是,自己是配不上容公子的吧……他是容家的长房长子,如何是她一个宫女能够攀附上的。
含英懊恼的趴在桌上,摇摇头,对自己说:“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更漏声声,晨曦已经出现,容璧把头转向涟漪房间的方向,她房中漆黑一片,容璧又转头看向床顶,丝毫没有困意。
她是去找赤喾的吧,容璧猜到了,几日奔波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涟漪只是为了去看看赤喾。
皇上若是知道了,必是十分生气的,皇上要他来保护涟漪不就是希望涟漪散散心,放下心中到底执念,忘掉赤喾,选择他吗?
床顶的雕花不算精致,容璧堪堪能够分辨出雕刻的是一对鸳鸯,恩爱无比。
真真是无趣,困意突然如潮水般袭来,容璧闭上眼睛,在意识混沌之前想到,还要想法子为涟漪掩护,护她周全。
天明,城内最大名声最好的镖局内,一个样貌极好的贵公子拿着一个香囊说要送至边塞豫章王手中,只不过他也要陪同,亲眼看见豫章王赤喾收下才行。
貌美贵公子付了一半定金,镖局也爽快的答应了,他们私下谈着,那个贵公子长得那般好看,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想必那香囊中的物品也非凡物。
他们不敢造次,带了很多人马,护送那香囊。
而涟漪公主因昨日受到惊吓,加上被雨淋湿,一下子高烧不退,所有人便留在此处休整。
容璧公子重伤在身,涟漪公主高烧不退,但是涟漪公主的贴身婢女却常常去照料容璧,大家都议论纷纷,涟漪公主竟然如此在意容公子。
“容公子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涟漪公主惊叫的别提多凄惨了。”
“是啊,公主看到容公子的血衣后整个人都瘫软在含英怀里呢。”
“公主和容公子甚是般配。”
容璧听着属下传来的涟漪的消息,又听到下人议论的事情,只是淡淡一笑,无可奈何的说:“只怕要传到皇上耳里了。”
当晚,含英再送药给容璧时,容璧微笑的道了一句谢,接着对满脸通红的含英说:“以后,不必再为我送药了,我有贴身侍从,你要多照顾照顾涟漪公主,如今涟漪只有你一人能够服侍了。”
含英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强忍着眼中汹涌的泪水,飞快的对容璧行礼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泪水洒落衣襟。
容璧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含英离去的背影,道:“这样不肯让别人看到泪水的模样,倒真似涟漪。”
容璧还记得,赤喾回京那日,涟漪跪倒在昏暗的奉天偏殿时的模样,头上珠钗松散,光线斜斜从窗口的缝隙处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空气中细微的芥子都能看清。
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却没有滴落一滴,他上前拉起她,她却一把掀开,转身推开窗户。
光猛地刺入他的眼中,他紧闭双眼,看不见涟漪悲伤绝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