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弟殴兄这个行径在正常家族里还是有点严重的,周连平敢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地跑去要丫头,正是仗着他虚长几岁,以为最坏不过是要不到手,谁知弟弟人不可貌相,看着有规矩知礼仪,结果说翻脸就翻了个大的,直接跟他动上手了。
周连平现在只觉周身好几处疼痛,左膝在某一次的推搡中撞炕尾的木棱上去了,痛得尤其厉害,让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去告状的决心——要是搁以前他未必敢,但今早周侯爷痛快地答应替他设法捐官,难得给了他回好脸,这鼓舞了他,于是他雄赳赳地去给自己讨个公道去了。
正巧,他赶到的时候,周侯爷刚给老友回完感谢信,预备着要出门了,他及时堵了上去。
周连平还有点脑子,他一字没提真正惹恼周连营的当年的事,只说自己身边缺人,看六房有个丫头不错,所以找上弟弟商量一下,想讨过来。
“老六简直疯了,他不给就不给罢了,我又不能强抢,结果他竟然殴打我!”周连平一边尽力做出副虚弱的样子来诉苦,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试图找出伤痕来佐证。
还没找出来,迎面一脚,把他踹趴下了。
“周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周侯爷面色铁青,收脚厉声道,“还有脸说你身边缺人,缺你娘的人!”
周连平瞬间叫踹傻了,呆滞地张着嘴,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哪句话出了错,他知道周侯爷不喜欢他在女色上耗神太多,可他这个样子久了,周侯爷先都没怎么管他,怎么今天暴怒成这样,粗话都出来了。
“你知道你弟弟养着伤,还去找他的麻烦,没有一点手足之情的畜生!”周侯爷说着向书房外扬声,“来人,把这畜生押回去关着,不许他出门!”
两个小厮应声进来,周连平明白过来,急了:“父亲,不管老六有伤没伤,他打了我是事实——”
周侯爷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怒瞪一眼:“我去看看你弟弟,他要没事便罢,要是让你伤着哪儿,你给我等着!”
他一拂袖怒气冲冲地去了,偷鸡不成蚀了把大米的周连平坐在地上,心塞得快把自己堵死了:就算他是姨娘养的,可爹总是一样的亲爹啊,怎么就能偏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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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的布置没浪费,让周侯爷照单全收了,他进来屋里一闻到浓重的药味,眉头就忧心地拧起来了,坐到炕边向着儿子好一阵慰问,要不是周连营压着被沿,再三向他保证没事,他得把儿子的裤子扒了亲眼确认过才能放心。
霜娘在里面听着周连营有点窘迫的推辞声音,没忍住偷笑起来:她做戏好像做过了,看周侯爷这反应,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应该也是偏着小儿子的,做父母的偏心并不好,不受宠的那一方各种意难平,但同时也不得不说,作为被偏的这一方,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我真没事,”外面周连营笑道,“四哥那个体魄,父亲知道的,哪里能把我怎么样。”
提到周连平,周侯爷余怒未消:“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刚以为他出息了点,就又闹出这事来了,还闹到了你头上。原来打算依他的意,替他捐个官叫他干点正事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随他混日子去罢,糟蹋点银钱,家里还赔得起,要是到官场里胡乱得罪了人,那连家里都拖累进去了。”
呦,霜娘微微睁大眼,怪不得周连平今天一副抖起来的样子跑过来了呢,原来是磨到个官身了,不过,好景不长,听周侯爷这话,很显然现在后悔要把他打回原形了。
周连营想了想,道:“父亲,倒也不必如此,难得四哥有了上进的心思,还是该成全他的,不然他一年长似一年,总不成一辈子都没个正经营生。”
周侯爷闻言稍有意动,但终究又摇了头:“他那样子,能做得了什么正经事?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当初现成的荫职给他都嫌拘束,装病不要,如今又能长进到哪去。罢了,我也不指望他了,好歹你们兄弟几个都争气,以后分他一碗饭吃,不叫他饿死就是了。”
这话霜娘听得就不大开心了,不过此时宗族如此,也是无法,兄弟再不成器,也不能全然撒手,由他沦落,多少得帮衬着。
周连营不受影响,还是继续劝道:“父亲先前替四哥考虑的时候,应该是怕他闯祸,所以想给他找个闲散的衙门吧?现在要觉得这种不适合,也不必都放弃了,不如反过来想一想,索性给四哥找个管束极严的地方,好好板一板他的性子,说不准倒能纠正过来一些。”
周连营在兄弟里排行最小,但他长得堂正,气质沉稳,和人说话无形中就要多两分说服力,这也是周侯爷偏心他的原因之一,觉得这个小儿子年纪虽小,却生就一副可托重任的贵气模样,到哪都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