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梓谨在沈兰彻的拥揽之下上了楼梯,转弯的时候,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虽然很短暂的时间就抬脚继续上楼,沈兰彻却是明显的察觉到了,他低头侧耳,轻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梓谨转过头朝楼下望去,见沈兰彻的关心,却是对他摇摇头,示意无碍。
跟着他的脚步,她继续往前走着。
刚才,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犀利的视线从楼下朝自己射过来,明显的恨意与嫉妒,那种感觉太真实,可是刚刚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因为她怀孕,所以太过敏感了吗?
沈兰彻也不再说些什么,揽着的手环得紧了些,将她朝自己靠近了许些,带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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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嫂目送沈兰彻和谢梓谨,待二人身影从自己眼帘消失后,准备回厨房通知厨师晚上做些什么菜,刚转身,余光便扫到从门缝中深处一张小脑袋的米苒,米苒正满满恨意的望着楼梯上消失的人影,忽的浑身一冷颤,感觉到一道带着探究的视线朝着自己瞥来,心中有鬼的她猛地便缩了头,将门关了起来。
陈嫂觉得很是不对劲,怎么这个刚来的女人一瞧见她就躲,是个什么意思?想着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去通知厨师,陈嫂于是走到米苒房间门前,伸手敲了敲,吭声道:“开门。”
一阵重重的敲门声吓得正躲在门后的米苒猛地一跳,她努力调整微乱的气息,伸手拍了拍有些扭曲的脸庞,揉了揉让脸色变得正常好看些,这才屏住呼吸伸手握上门把一转,将房门打开,对着门外的陈嫂微微笑意,有些疑惑的问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她不动声色的朝着外头扫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有,于是悄悄的收回了视线,重新望着陈嫂。
陈嫂见门一开,便伸头朝着里面探了探,见没有什么奇怪异常的,这才朝着米苒望去,眼神眯了眯,有些试探:“见了我,就躲,你是在心虚个什么?”
“陈嫂,我看你是弄错了吧!”米苒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眉眼上挑,嘴角带着讥意,冷飕飕的回道,“我不过是见房门没关,所以关一下房门而已,根本就没有瞧见你。难不成在这里工作连住房的门都是不允许关的吗?”
“你够伶牙俐齿的。”陈嫂见她跟自己顶嘴,冷不丁的“哼”的一声,什么叫做没有瞧见她,她根本就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脸色变得青紫难看的陈嫂盯着米苒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阴诡起来,双眼就似蛇信子,呲呲作响,“你给我安分点。”落下狠话,陈嫂便气呼呼的拖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子离开了。
米苒冷眼看着陈嫂离开,眼神愈发的阴冷,在心中小声的骂道:“我呸!乡下老东西,竟然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给我脸色看,给我等着!”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火气消解得差不多了,米苒转身回了房,手一个甩,房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余音隐约回荡在屋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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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的谢梓谨并没有躺到床上去,而是在卧室外的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房门没有关,所以能够听到楼下重重的关门声,听着就像是有人将火气全部撒在门上一样,谢梓谨皱了皱眉头,打眼看向身旁的沈兰彻,问道他:“你听到声音了没?”
“你问的什么声音?”正在倒水的沈兰彻侧眸瞧了她一眼,将杯子里的水添到七八份,放下水壶,拿了茶杯,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关门声。”谢梓谨低头接过他递来的被子,握在手心里,一手抚了抚心口,“砰嗵砰嗵的,好响,冷不丁的这么一下,都稍稍有些吓着了。”
沈兰彻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确是有关门声,但是也还好,并不算特别响亮。但是见谢梓谨仰着小脸对自己笑,他眉心不自觉的便蹙得有些深沉起来,猛地站起身来,迈步准备下楼将人责问一番。
“你要做什么去?”谢梓谨见他似乎要离开,于是随意的问了他一句。
沈兰彻有些奇怪的低头看着她,“你不是被吓到了吗?我去将人开了!”
“不用了,我们把门关上就好了。”谢梓谨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摇摇头,温柔的说道。她也知道其实是自己大题小做了,声音并没有那么高,为了自己的敏感而让一个原本没有什么过错的人丢工作,那也太过任性了,并没有这个必要。何况,这里的佣人都是司阡珏招来的,想来手艺功夫什么的都是上等的,要是用这么不是理由的理由将人开了,那也真是打了司阡珏的脸面,实在不值得。
沈兰彻看了谢梓谨好久,见她的确不是客气,而是说的真心话,这才点点头,“我去关门。”
谢梓谨听到他的话,赶紧松开了手,朝他轻轻的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沈兰彻笑了笑,便往门口走去,将房门轻轻的合上,一阵悠扬的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谢梓谨朝身前茶几上看去,拿起手机,是池铭玺打给他的,见沈兰彻转过身回来,她将手机递上前,笑着说道:“池二打来的。”
沈兰彻走上前,从谢梓谨的手中取走了手机,任凭铃声一直响,他并不着急接电话,而是严肃的跟她吩咐道:“这些日子,你不要拿手机玩电脑什么的,辐射大,知道吗?”
待谢梓谨勉勉强强的最终点头答应了,他这才点了接听键,接听远洋电话,“池铭玺,明天就回来了,你这会儿打什么电话!”
“兰彻,我想我明天是回不了了。”池铭玺的声音有些疲累,有些无奈。
沈兰彻皱了皱眉头,询问他:“怎么回事?是池铭泽的问题?”
池铭玺双臂撑在阳台上,双瞳直视远方,他身处在三十五层,高楼大厦也变得渺小,遥远,渐渐的,眼神变得悠远,逐渐迷茫起来,他缓缓开口,将烦心事同沈兰彻诉说道:“我哥他醒过来了,身上的伤口慢慢静养愈合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沈兰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听池铭玺的语气,他似乎并没有说完。
“之前他短暂的醒过来一会儿,当时不管不顾的只想着李絮晨,我只能骗他说李絮晨那个女人在他隔壁病房……他这次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吵着要见她。”
“你也知道我不过是骗他的,当日车祸的现场等医生到达时,车子里头只有他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李絮晨的身影,根本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这些天派人在A国各个角落找,但是毫无线索,那女人似乎是在A国消失了,没有任何的痕迹!”
沈兰彻一边细耳聆听,闲着的一只手拉过谢梓谨,与她十指交握,轻轻磨蹭她的手心,见她被他蹭的发痒得想笑,却因为他接听电话而顾忌的忍着不敢笑的样子,心情格外的愉悦。
听池铭玺抱怨池铭泽为一个女人而着迷,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情他们作为外人的再怎么劝诫,对于当事人也是没有一丁点的用处的。
听到最后,沈兰彻神色却是没有最刚开始时候那般的轻松,只见他神情严肃,唇瓣紧抿,缓缓的才张开,声色格外的低沉与质疑:“以你的手段,也查不到李絮晨的踪迹?”
“我也不敢相信,不过是真的,一丝半点的踪迹也没有查到。”池铭玺苦笑的承认自己的失败,敛着糟糕的情绪,他死抿着性感的唇瓣,眼神闪过狠厉,“早知道现在会成这个样子,当初李絮晨来找我,求我帮她脱离我哥的时候,我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了解了她!”
“你现在说这些有意义?”
耳畔传来清冷的讽刺,池铭玺并没有跟沈兰彻计较,反而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很是浅酌。他觉得他说的的确是有道理,人都找不到了,这些个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显得他无能。
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等着自己将李絮晨带回去的池铭泽,池铭玺心情格外的烦躁,忍不住的便伸手揉蹭着头发,原本被梳理的十分贴合的发丝瞬间变得乱七八糟的,他丝毫不在意,只是忧愁的说道:“人找不到,你说我该怎么跟明泽他交代?”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磨叽?”沈兰彻听着,眉头蹙得更深,眼神也变得更加的犀利,“池铭泽他枪林弹雨的都能够平安无事的过来,难道现在这点事情反而不能够接受得了?”
池铭玺听着奚落之词,许久都没有作声。
枪林弹雨的,他们如闯无人之境一样,来去无阻。
但是,这感情,有的时候比枪,比刀还要来的腥风血雨,它能够无无形之中就将人整得偏体鳞伤,憔悴不堪。
如今,看池铭泽的样子,便是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希望如此吧!”许久,池铭玺才幽幽的道了一句。如今人找不到,也只有将真相告诉池铭泽,也无他法了,不是吗?
“这几天,我得亲自照看明泽,需要延后十天半个月的。”池铭玺开口跟沈兰彻说道,李絮晨的事情一说出来,光是请的人照看大哥,他实在无法安心。
“没问题。”沈兰彻不以为意的就同意了。
“对了,兰彻。”池铭玺暂且将池铭泽的事情放到一旁,想到前些日子沈兰彻跟他提到的池二宿明,他派人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得到的消息有些让他吃惊,“你之前跟我说安布罗林并没有死一事,我已经让人去倭国调查了。”
“嗯,结果如何?”沈兰彻细细的听着,而后问道。
“你前些日子吩咐我调查池二宿明,得到一些消息,这个池二宿明是四年前活跃在倭国商界,渐渐的在倭国有了名气……”
“据了解,这个池二宿明原本不过是池二家族当家情人所生的一个私生子,不过是一个只会借着家族名头在外吃喝嫖赌的浪荡子,后来因为玩了另一个家族老大的情人,被人寻仇,打到脑子,昏迷了五年,直到四年前醒过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渐渐便得精明,开始在驰骋商界……”
“也没有人知道原因,只当他昏迷后醒来开了窍……”
待池铭玺止了口,沈兰彻不疾不徐的问道:“就这些?”
“暂时能够查到的就这些!”池铭玺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的又摇摇头,“还有一个细节,听调查的人说,对于池二宿明,在他昏迷的五年当中,其中有一年他的病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这一年的资料空白的……”
“不允许人探视?”沈兰彻细细咀嚼,漫不经心重复着,双眸倏的变得精明,他冷静的吩咐道,“现在的医疗手段这么的先进……如今的池二宿明也有可能并不是原先的池二宿明……”
“你是说?”池铭玺眉心紧锁,但是一想到真假谢华季一事,那况且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医疗水平早已达到可以光是拥整的就将人变得一样的,所以沈兰彻提得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池铭玺也不再吃惊,而是明白的回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人查清楚的。”
“我等你的消息。”
“我会尽快!”
沈兰彻点点头,不再挂怀这件小事,想到池铭泽一事,于是跟池铭玺说道:“这两天我让司阡珏去一趟,给池铭泽看看,也好安心。”
虽然他嘴上不担心池铭泽,但是心里还是十分的挂怀的,要是池铭泽有个真有什么事情,他作为兄弟的也会跟着难受揪心。
“关于这件事前些天我跟司阡珏联系过,他过两天就过来。”池铭玺点点头,跟他说道。毕竟有一个医界圣手的朋友,他若是不使唤一番,岂不显得浪费?
提到司阡珏,池铭玺猛地想到前些天司阡珏跟他说谢梓谨怀孕一事,原本想打通电话跟谢梓谨和沈兰彻贺喜,但是因为忙于池铭泽一事,转头便给抛到脑后,忘记了!
既然现在想起来了,他自然要跟他们两个人贺喜。
他开口问道:“听说梓谨怀孕了?”
“是司阡珏跟你说的?”一提到小谨怀孕,沈兰彻严肃的眼神渐渐放松,变得温和,他松开抓着谢梓谨的手,转而从她腰后环过,将她整个人揽在自己的怀中,大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小腹,“快两个月了!”
“我先恭喜你和梓谨了。”池铭玺听着,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沈兰彻一提到孩子,说话声都变得不一样了,梓谨怀孕,他这个外人也跟着为兰彻高兴,不由得便脱口而出,“兰彻,有了孩子,你从此往后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谢谢!”沈兰彻笑着应下了池铭玺的道喜。
他知道池铭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有一句话说错了。
他并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不再孤单,他的孤单从来就跟孩子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孤单与否仅仅只跟身边的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些只需要他明白,就足够了!
谢梓谨靠在沈兰彻身前,一直安静乖巧的听着他和池铭玺的谈话,并没有吭一个字,这会儿听到他们谈论孩子的事情,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伸手勾住沈兰彻的脖颈,凑身,唇瓣靠近他的耳,低声说道:“你们在聊孩子吗?”
温热的吐气,挠的沈兰彻耳内一阵酥麻,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的对着谢梓谨点点头,将手机松开耳畔,柔声回她:“你要跟他说些什么吗?”
“可以吗?”谢梓谨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双眼盯了一会儿他握在手中的手机,转而望向他,他不是嫌手机有辐射不让她碰吗?怎么现在这会儿倒是同意她接电话了?
沈兰彻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伸手将按了扩声,递到她身前。
谢梓谨怔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手机,试着叫了一声“池二?”
“梓谨?”池铭玺听到谢梓谨的声音,有些惊讶,难不成刚才他和沈兰彻谈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看来她在兰彻心中的分量真的不是一般的重!他瞧了瞧身前的玻璃窗,转而笑意满满的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谢梓谨贺道,“恭喜你怀孕了,我要做叔叔了!”
“谢谢!”一提到孩子,谢梓谨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的笑意显露着她此刻绝佳的心情。转而想着池铭玺的哥哥,她虽然并不认识,但还是需要关心示意一下,收了满溢的笑,她安慰道,“池二,你哥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别太担心。”
“借你吉言!”听到谢梓谨因为池铭泽一事安慰他,池铭玺当即一怔,双眸早已迷茫的看不清楚,他点点头,幽幽的回了她。
“你还有其他事情吗?”谢梓谨不过才聊了这么一两句,沈兰彻便忍耐不住插了话。
“倒也没有了,我这就要去看池铭泽了,下回聊。”池铭玺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猛地便笑了起来,想了想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于是跟二人道了一声“再见”,便先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