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避重就轻的态度,给了白莹莹无限的勇气。
白莹莹立刻逼问林岳贤道,“……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合同的条款啊!”
林岳贤微微一怔。
“嫂子,你不知道?”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在我和罗曼签那份合同之前,就曾经把原件寄回国给祖母看过,祖母同意了,才把合同寄回英伦给我,还附上了一封亲笔信……”
“够了!”白莹莹义正辞严地说道,“你这是欺负祖母看不懂英文呢!”
林岳贤突然笑了起来。
“祖母,我……确实无话可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白莹莹顿时喜上眉梢。
叫你刚才打我的脸!哼哼,等我打起你的脸来……你就知道疼了!
“那你倒是说啊!那些合同条款上都写了些什么!!!”她立刻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林岳贤转向严氏,轻声问道,“祖母,当时我在寄合同的时候,曾经附过一张中文翻译给您,您真的没看懂?如果您没看懂的话……为什么要写亲笔信给我,同意我在合同上签字呢?”
“这……”
严氏语塞。
半晌,严氏看了看白莹莹,这才对林岳贤说道,“是莹莹告诉我……说你和罗曼亲笔签名的那份合同上的条款,和你当年寄回来的那张中文纸上的不一样!”
林岳贤皱起了眉头。
可白莹莹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祖母,那份合同……您有中文翻译版的?”白莹莹不可思议地问道,“那,那我和您说的时候,您,您怎么没说啊……”
严氏一噎,怒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可那一日,你信誓旦旦地说……这合同有问题!我才让你去查清楚的……”
白莹莹只觉得百口莫辩!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在小辈面前拆穿严氏;不然,得罪了严氏,自己这个当家大奶奶以后还想不想当家了?!
白莹莹只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严氏见白莹莹不再强辩,松了一口气,神色也冷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既然今天说到了这个……横竖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藏着掖着的了!莹莹,你把你的问题一五一十说出来,也让子谦盆是盆碗是碗的说清楚,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林岳贤微微一笑。
白莹莹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合同里的问题……其实在是太多太多啦!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份屈辱,不平等的合同,对我们林家是很不利的!”
林岳贤温和地说道,“愿闻其详。”
白莹莹一看到他这副沉稳恃重的模样,心里就打起了小鼓;但转念一想,严氏可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呢!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底气了,开始绘声绘色地分析了起来。
“好!那我问你,合同里的条款——我们林家凭什么要把印染丝绸的价格调成素色丝绸的价格供货给德国人?素色的丝绸能和印染的丝绸一个价嘛?”
林岳贤微微一笑。
“嫂子在祖母身边呆了这几年,受尽了教导,这眼睛啊……确实能看到合同之外的东西,”林岳贤赞了白莹莹几句,才答道,“那嫂子可曾查过……素色的丝绸多少钱一匹?印染的丝绸又是多少钱一匹?”
白莹莹语结。
“市面上根本就没印花丝绸,你让我上哪儿去比!再说了,素色的丝绸,因为颜色的不一样,价格也自有不同……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岳贤微笑道,“……哦?市面上没有印花丝绸?那这么说,咱们林家是国内第一家做印花丝绸的了?”
白莹莹道,“那又怎么样?咱们买染料不要钱?建厂子不要钱?请工人不要钱?”
林岳贤微微一顿,说道,“嫂子说得不错,开丝绸印染厂,得建厂房,请工人,买丝绸和染料回来……可嫂子忘了么?这开印染厂,最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印染机器?”
“普通的棉布都会因为经纬钱的不同,含棉量的不同,厚薄的不同,织法的不同,染料的不同……印染起来都不能说百分之百的成功,在这其中,至少会有两成以上的报废品;而丝绸印染的报废品则高达七成以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丝绸至今还在停留在使用人工剌绣的地步,就连机器绣也是很少见的!”
林岳贤娓娓道来,“嫂子,你看了咱们和罗曼的合同吧?那你还记得,罗曼会提供几台印染机器给我们吗?是五台!五台啊……嫂子,你可曾估算过这五台机器的价格?”
白莹莹一噎。
“你和德国人合伙捣鼓出来的东西,我和祖母哪里知道!”她一连被林岳贤反问了好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可以答上来的,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林岳贤微微一笑,“这五台机器是咱们自己造出来的,可谓是有市而无价……可以说,报价甚至可达万金!”
白莹莹张大了嘴。
“你就哄人吧!”她忿忿不平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德国人为什么对你……不,德国人为什么对我们林家这么好?把钱送给我们使?”
林岳贤笑道,“嫂子,这就叫双赢啊!欧洲人特喜欢我们的丝绸,德国人想要垄断欧洲市场,就需要我们这样的合作伙伴;反过来,我们有了德国人的协助,也能成为国内,乃至世界的第一家彩色丝绸印染厂……”
白莹莹道,“我不管咱们林家是不是第一家彩色丝绸印染厂,但说白了,用素色的丝绸价格出售印染丝绸,我们林家就是明明白白地把人工费,染料费亏损了的!再一个,既然丝绸印染的报废率高达七成以上,那咱们林家……不是亏了人工和染料费之后,还得再搭七成的丝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