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尚且无数月,何况这北冥之地。猝忽之间,三十年已过,舒烨被封在冰海之下,长长久久的望着满目满眼的白雪,早已失去了耐性。
北冥寒冰坚不可摧,只有登上大宗师之阶,他才能用手中的青冥,破开九幽下的坚冰,取得逃脱的一线生机。
但他晋升宗师之阶不久,且没经过从宗师步入大宗师必须渡的一重‘情劫’,他虽天资卓越,采用秘法强行晋升,终究还是在渡劫时出了差错,原本大宗师渡劫时出现的六重天雷变成了九重。
看见那神王渡劫时才会出现的九重天雷时,舒烨以为他不被天雷劈死,也估计会落个半死不活的境地,谁知道,他没被天雷劈死,倒是被劈到了异界,还多了个神神叨叨,极为不靠谱,名为系统的东西。
想起这个世界的任务,舒烨又是一阵头疼——教出一个劫富济贫,除暴安良,正义凌然的大侠。简直比上个世界的任务更加坑爹有没有?
比起坑爹的任务,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先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顺便等玉罗刹清醒过来。
想到玉教主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二百多年前的情形,舒烨出于惯性,头皮开始隐隐作痛。少年白已经很痛苦了,中年秃……只能更加悲剧。
袖子断了也就断了,要是让师父和一干师兄师弟师侄知道他不仅断袖,给他们找了个男徒媳,还成了个妻管严……
望望天,舒烨深刻的感受到了,三师兄被三师嫂揪着耳朵时,悲伤那么大的心情。
深山老林的一个山洞里,舒烨将扒皮的兔子洗干净,架在刚生好火的干柴上,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肉刚烤好,那边躺在他外衣上的小兽耳朵动了动,醒了。
浑身酸痛的要死,玉罗刹长长的睫毛翕动两下,低低呻|吟一声,睁开眼,一眼就望见灰头土脸,半蹲在火堆旁烤肉的舒道长。
这小子是在阎王殿里烤肉?也不怕阎王一怒之下让他来世投入畜生道。刚打算开口训斥这小子两句,谁知道一张口嘴,发出的是两声熟悉的兽鸣。
玉罗刹:“……”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舒烨顾不上手中刚烤好的东西,一个跨步走了过来,蹲下身体和玉罗刹平视。
他还记得之前玉罗刹先是被他打了一掌,随后又在内力全失的时候跟他一起跌下悬崖,要不是当时他下意识的将他护着,只怕……
将那种心悸的感觉挥散,舒烨的眼睛瞥见那只被他洗干净伤口,用布条裹好的兽爪,又是一阵心疼,唉,那么漂亮的手要是留下伤疤可怎么办?
伸手将似乎还不在状态的玉教主抱着举起来,舒烨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唉,果然还是兽形最好,怎么欺负都没事。
视线渐渐清晰,将眼前的场景看清楚后,玉罗刹很是呆愣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从那么高的山崖山摔下来,他原来以为必死无疑,昏迷前还想着,这下子,算是跟这混账小子生不同时死同穴了,谁知道居然没事。
不过,他抬起兽爪看了看,怎么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望着某道长一脸看宠物的表情,玉教主一巴掌拍向对方的脑袋。
舒烨:“……”不痛不痒的挨了这一巴掌,心道,好吧,师兄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宠自家媳妇儿。
玉罗刹眯起兽眼:“你又在心里嘀咕什么?”他一看这小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舒烨咳嗽一声,止口否认:“没。”眼睛转了转,他想起来一件事,“哎,你之前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玉罗刹本能的预感他接下来没好话。
果然,舒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在山崖上,你是不是,抱着我哭了。”他还记得,他的封印之所以能解除,就是因为肩膀上那滴滚烫的液体。
玉罗刹身体一僵,扭过头,怒道:“本座怎么可能为你个混账东西落泪?”自打他记事时,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当年老教主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谁知道大悲大喜之下,会因为这小子的一句话……真是彻底载在这混账小子手上了。
望着恼羞成怒,故意不看他的玉罗刹,舒烨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扩越大,向来骄傲又狂妄的玉教主居然因为他落泪了,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刷过,软的如同三月里的柳絮,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那只泛着浅浅红色的兽耳。
玉罗刹看见他脸上的笑,脸一黑,怒道:“你给本座等着,本座早晚有让你小子哭的一天。”
舒烨好脾气的点头:“好好好。”他将怀里的小兽高高举起,然后开始在原地转圈,一迭声地唤道:“玉教主,玉罗刹,玉教主,玉罗刹……”
“你还没发够疯?”玉罗刹被他的动作惊到,下意识的伸长爪子,揪住舒烨的衣领,斥道,“快将本座放下来。“
舒烨停下动作,一双凤眼笑成了月牙,仰起头看向玉罗刹,一字一句,慎重道:“阿玉,我喜欢你,跟我一起双修吧。”他现在终于可以把这句说出来了,据说当年三师兄就是用这么一句话把三师嫂拐回家的。
星星点点的笑意在那双熟悉的凤眼里闪现,不同于以往看向他时的懵懂迷惑,这双望着他的眼睛,此刻带着毫不掩藏的情意。
玉罗刹傻傻地呆住了,如同浆糊一般迟缓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摔了一跤,将这小子不懂七情的榆木脑袋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