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还有个更小的奶娃娃,顾小亮声音特别单薄,似是风都能吹走。
知道她要说什么,洪兆南根本不搭理,双手插袋,歪着脖子,眉目阴沉,犀利冷酷的眼神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没抽离过。
这样的姿态很嚣张。
更反衬着与他面对面的那个男子温文尔雅。
在这种环境下,他既没有方寸大乱,也没有知难而退悦。
他迈步上前,将自己老婆孩子护在身后,一个肩膀的宽度,却是女人和孩子的避风港。
“洪兆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岳家的确欠你们林家,一条命似乎偿还不了另一条命,毕竟这背后还有亲人的痛,况且我爸也活了一辈子,算是寿终正寝。你恨什么,我懂,你恨我爸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让你们家破人亡,让你们母亲郁郁离世,让你们兄妹三孤苦无依,让你承受了别人没有承受过的苦难童年,所以你要什么,我都能理解。搀”
四爷眼神诚恳,表情无波无澜。
“我和深深分开后,我确实下定了决心,要放弃她。以我们两家的恩怨,她想和我在一起,应该很难,如果今天没有小孩子的存在,我和她不可能还有交际。我说的全是心里话,但我放弃她不代表我不爱她,有些男女,分开比在一起要来的更开心点,但孩子有了,这就不仅仅关系到我和她两个人的事,她的儿子同样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对自己的儿子负责,我不可能让一个女人辛苦养我儿子。她既不愿意给儿子找后爸,我也不愿意给儿子找后妈,所以我今天来了。我要娶深深,我要给她和儿子一个健康完满的家庭。”
洪兆南是用心看着四爷的眼睛,听完他这番话的。
他没有哂笑,没有讥嘲,表情异常认真安静。
四爷略略低下头,深邃的眼睛抬起来:“让我姓林,那不可能,我爸穷凶极恶我也是姓岳的,人不能忘本。”
“我也不能忘本,我姓林,我和姓岳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深深脸颊悄然砸下了一滴眼泪。
在江城过了20年顺风顺水的日子,一朝改变,整个人生走向不得不变。
“你也知道,我娶她,她嫁我,根本不需要你同意,不过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生活,总不能一辈子在亲情和爱情里面纠结,得到一个就要放弃另一个,日后你也成家生子,你的小妹将是唯一一个没得到幸福的人,她还是个单亲妈妈,洪兆南,不要那么自私。”
“活着的人,肯定比死去的人重要。”四爷低头,伸手揉了揉豆豆的小脑袋:“洪兆南,你提别的。”
“好。”洪兆南扬了扬下巴,眼神透露着倨傲:“把你名下所有财产过户到深深头上,我让你们开开心心结婚。”
深深大吃一惊:“哥!”
太强人所难了。
一个男人怎会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身家事业过继到一个女人的身上?何况这世上要爱情不要事业的男人少之又少,如今女性都不再做这件不划算的事,何况男人。
很安静,洪兆南话音落下后,便没人再开口。
洪兆熙靠着墙壁,身高腿长,但眼神十分敏锐,久久盯着那个五官雅润的男子。
他似是纹丝不动的看着洪兆南的眼睛,眼底有一抹探究。
“洪兆南,你此话当真?”
“这是深深的保障,我不开玩笑。”
深深想救场让他找个台阶下,不成想,他却答应了。
“今天大家都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是你不能反悔。”
“你反悔我都不会反悔。”那个温和的男子扬起了微笑,转脸看向深深:“别担心。”
豆豆轮番在舅舅、妈妈和爸爸的腿上拱了一圈后,自个儿玩到了落地窗边。
洪兆熙睫毛垂下,转身便悄无声息的闪进了自己的卧室,门阖上,传来声响。
夜色渐浓,四爷转身离开。
……
家外栅栏旁,深深踮起脚尖和四爷亲吻。
她问他:“你真要这么干?”
“你哥开的条件,自古娶妻,男方都要给女方些东西,你已经替我生了儿子,我给的东西自然更多。”
“你知道我不要的。”
四爷俯低头,动情的将深深的腰搂住,并闭上眼睛,温柔的在她唇上小啄。
“可我想给你,用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娶回一个你,还有一个儿子,我赚了,不是么?”
“谢谢你这么牺牲。”
深深真的很高兴,她搂着他的脖子,眼眶微湿:“我们能结婚了对吗?”
“自然,时间你定,地点你定,婚礼我来筹备。”
“我太高兴了四爷。”
夜幕下,男人和女人拥吻在一起,不分彼此。
……
家中落地窗边某个男人眼眸深沉。
豆豆攥着他的裤子,在旁边走来走去,也不知道累。
“哥我替深深谢谢你。”
不知何时走到洪兆南身边的洪兆熙,用一种近乎鸣谢的口吻,对他说了这番话。
洪兆南侧目,眸光像深邃的湖,沉默到不发一语。
但洪兆熙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就是兄弟几十年的情意。
落地窗外夜色深浓,夜灯黯淡,栅栏边的男女仍在窃窃私语。
洪兆南转身便走了,路过顾小亮房间,敞开的房门传来女人的呼喊:“兆南,你进来。”
门外高大的男子,被灯光勾勒的越加修长挺拔,转脸朝床上那气色红润的女人看去,眉目有些释然:“什么事?”
并没有进去,人站在外面,低沉的嗓音却徐徐飘去了房中。
顾小亮含着笑,说:“谢谢你。”
“你们都太没良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左脚踏上楼梯,右脚快速跟上。
楼梯中段,听见楼下顾小亮房间的回应:“公公婆婆会高兴的,你放心吧!我用我儿子向你保证!”
楼梯上的男人微微侧目,斜睨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但眉梢眼角却有温情萦绕不绝。
沉沉的脚步声上楼去,似是越来越远,海潮隐退般无声无息。
但男子心中反复思量一句话: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
他想,或许是吧。
毕竟岳名傅也付出了代价。
……
祖国的农历新年到来之际,饮食集团翟总翟田准备远赴旧金山一趟。
国内得到消息的文非凡陪同,而已经放大假的楚燕西也想来凑凑这个热闹。
旧金山的深夜有星星出没,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霓虹之城美轮美奂。
宝宝已经香甜的入睡,深深亲吻了儿子的额头后,将被子给儿子盖好,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书房门缝下一道白色光带,里面的人还在伏案工作。
四爷说,饮食集团的翟总是他们在旧金山开店的投资人,生意做的不错,翟总此次来旧金山,是准备再开连锁分店的。
如今日子过的好了,人身上的压力轻松下来,四爷看着都年轻不少。
他晚上要是忙工作,就爱喝咖啡提神,深深这几天没让他得逞,趁着带宝宝住在这边,就将咖啡换成了牛奶。
奶锅里面的牛奶温热后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她本是不爱喝牛奶这种东西的人,有了宝宝以后,成天和牛奶打交道,久而久之,这味道闻起来不是很腥气了。
敲门,手握门把将门打开。
电脑屏幕后的男人浅笑抬头,对她温柔对视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显得他特别斯文英俊。
“热了牛奶,先喝。”
她轻飘飘迈着脚步过来,孰料奶锅刚放下,便对着电脑屏幕里的人头怔了怔。
楚燕西又一次出现在视讯中,咧着特别白的两颗大门牙,像兔子一样对她挥手:“Hi~”
“你怎么老跟男人视频啊?”
“难不成你希望我跟女人视频?”
四爷摘下眼镜,端起奶锅,放下了对外示人的架子,很居家的把牛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