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笨笨小姐吗?我叫蓝胡子,咸鱼儿小姐的独角兽车夫,你别踩在这烂泥地里。“他厉声命令着。因为笨笨正提起裙子准备跳下来。
“让我来驮你吧,你跟咸鱼儿小姐同一个毛病,像小孩似的不怕弄湿了脚。“
他尽管看来年老体弱,却轻松地把笨笨背了起来,这时,瞧见鹿女琪琪怀里抱着婴儿站在车厢梯台上,他又停下来说:“那孩子是你带来的小保姆吗,笨笨小姐?她太年轻了,看不好受气包先生的独生婴儿呢!不过咱们以后再说吧。你这小女儿,跟我走吧,可当心别摔着那娃娃。”
笨笨乖乖地让他驮着向独角兽车走去。一面不声不响地听他用命令的口吻批评她和鹿女琪琪。
他们在烂泥地里穿行,鹿女琪琪嘟着嘴一脚泥一脚水地跟在后面,这时笨笨回想受气包说过的有关蓝胡子大叔的话来。
“他跟着父亲经历了海蛟湾的全部战役,父亲受了伤他就当看护——事实上是他救了父亲的命。
蓝胡子大叔实际上抚养了我和弱弱,因为父母去世时我们还小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咸鱼儿姑妈同她哥哥阿瓜叔叔发生了一次争吵,所以她就过来同我们住在一起,并关照我们了。
咸鱼儿姑妈是个最没能耐的人——活像个可爱的大孩子,蓝胡子大叔也就是这样对待她。
为了明哲保身,她事事都不作主,要由蓝胡子大叔来替她决定。
我15岁开始拿较多的零用钱,那就是他决定的。当冬瓜叔叔主张我拿大学的学位时,也是他坚持要我到象牙塔去念四年级的。
他还决定弱弱到一定年龄就盘头发并开始参加舞会。他告诉咸鱼儿姑妈什么时候太冷或下雨时不宜出门,什么时候该戴披巾。——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的夜光人老头,也可以说是最忠心耿耿的一位,唯一不幸的是他把我们三个连精神带肉体,都当做他个人所有的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受气包的这番话,等到蓝胡子大叔爬上独角兽车驾驶坐位并拿起鞭子时,笨笨便认定是确确实实的了。
“咸鱼儿小姐因为没有来接你而不大高兴。她怕你见怪,但是我告诉她,她和弱弱小姐要来,只会溅一身泥水,糟践了新衣裳,而且我会向你解释的。
你最好自己抱那娃娃。笨笨小姐,瞧那夜光小鬼快把他给摔了。“
笨笨瞧着鹿女琪琪叹了口气。鹿女琪琪不是个很能干的保姆。
她刚刚从一个穿短裙子、翘着小辫儿、瘦得皮包骨头的夜光小鬼,一跃而成为身穿印花布长裙、头戴浆过的白头巾的保姆,正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呢。
要不是在人魔圣战时期,在供应部门对爱神之吻的要求下,安妮不得不让出了乌蛟教母或鹿女琪琪乃至阿月或阿水,她是决不会在这么小小年纪就上升到这样高的位置的。
鹿女琪琪还从没有到过离“十二灵树”村或爱神之吻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因此这次乘火蛟蒸汽车旅行,加上晋升为保姆,便使他她那小小夜光脑瓜里的智力越发吃不住了。
从圣光伊甸园到风云谷这30公里的旅程使她太兴奋了,以致笨笨一路上被迫自己来抱娃娃。
此刻,这么多的建筑物和人进一步把她迷惑住了。
她扭着头左顾右盼,指东指西,又蹦又跳,把个娃娃颠得嚎啕大哭起来。
笨笨渴望着乌蛟教母那双肥大又老练的臂膀。
乌蛟教母的手只消往孩子身上一搁,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可如今乌蛟教母在爱神之吻,笨笨已毫无办法。
她即使把小圣堂吉诃德从鹿女琪琪手里抱过来,也没有用。
她抱着同鹿女琪琪抱着一样,他还是那么大声嚎哭。
此外,他还拉扯她帽子上的饰带,当然也会弄皱她的衣裙。所以她便索性装做没有听见蓝胡子大叔的话了。
“过些时候也许我会摸准小毛头的脾气,“她烦燥地想着,同时独角兽车已颠簸摇晃着驶出了车站周围的烂泥地,“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喜欢逗他们玩。“
这时圣堂吉诃德已哭叫得脸都发紫了,她这才怒气冲冲地喝斥了一声:“我知道他是饿了,把你的兜里的糖奶—头给他,鹿女琪琪。无论什么都行,只要叫他别哭就行。可现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鹿女琪琪把早晨乌蛟教母给她的那个糖奶—头拿出来塞进婴儿嘴里,哭叫声果然停息了。
由于耳边恢复了清静,眼前又不断出现新景象,笨笨的情绪开始好转。
到蓝胡子大叔终于把独角兽车赶出水坑泥洼驶上了灵树街时,她觉得几个月来头一次有点兴致勃勃地感觉了。
这城市竟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距她上次拜访这里才一年多一点,她熟悉的那个小小的风云谷怎么会发生这许多变化呢?
过去一年她完全沉溺在自己悲痛中,只要一提到人魔圣战就不胜烦恼,因此她不明白从开战的那个时刻起风云谷就在变了。
那些在和平时期使风云谷成为贸易枢纽的火蛟蒸汽车轨道,如今在战时已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由于离前线还很远,这个城市和它的几条火蛟蒸汽车轨道成了北部圣魂联盟两支大军即通灵圣域军团和圣魂军团之间的联系纽带。
风云谷同样使两支大军与北部内地相沟通,从那里取得给养。如今,适应人魔圣战的需要,风云谷已成为一个制造业中心,一个医疗基地,以及北方为前线大军征集食品和军需品的主要补给站了。
笨笨环顾四周,想寻找那个她还记得很清楚的小市镇,它不见了。
她现在看见的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由婴儿一夜之间长大起来并忙于扩展的巨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