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良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手腕,士衡面色一僵,冲上前去握住了朝良的手腕,很诚恳地道:“你有什么吩咐就说,不要动手,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朝良这才放下手,走开两三步,士衡正要跟上去,却被他制止:“就在那里。”士衡哦了一声,十分听话地站在那里不动,朝良比量了一下后又道:“跟着我走。”
言罢他便向一旁走去,士衡思索了片刻朝良到底是叫他走上去后跟着他走还是就在这里跟着他走,最后决定自己先走到朝良身后再说,但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定光便以抵在了他的心口,士衡冒出一头冷汗,欲哭无泪地举起了双手:“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定光本就有大小变幻之能,亦可伸长缩短,朝良持着定光,将自己与士衡之间的距离丈量定格,然后偏了偏头:“就这样。”
士衡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这样多年来受尽了朝良的欺压但屡次都反抗无果,不,并不是反抗无果,而是他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很是纳闷,虽说天府是紫微十四神君中仅次于紫微帝君的一位,在上古战场中因常代帝君发号施令,而得了个“令星”的别称,但他这样欺压他,简直是毫无人性的典范!
但士衡这一回还是很委屈地任由朝良差遣,他跟着朝良绕琅玕树一周,回到之前的地方时,琅玕树周围已出现两个脚印圈。
朝良收回了定光,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腾云起来了。”
士衡刚想动一动,朝良又补了一句:“一步也不要动,直接腾云起来。”
士衡闷闷不乐地腾云而起,看着朝良退开两步,运剑而起,蓝白相间的光芒自琅玕树周遭暴涨,华光间灰色衣袍翩飞,连斩数剑,朗轩树在憾然地动中往一旁倾倒,激起尘埃漫天,然而风声未止,有哀魂呼啸之声自琅玕树倒下后的巨坑中掠出,士衡定睛一看,下面赫然有一道缺口,幽暗无垠,隐隐有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传来,震得风也颤抖。
朝良倒提着定光,从容地从士衡身旁走过,顿了顿,道:“走吧。”
士衡不敢置信地跟了上去:“琅玕树下面果真是魔界的另一个入口?”
风将朝良的衣袍吹得鼓胀,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你看不见?”士衡倒抽了一口气,喃喃道:“不,我只是没有想到而已,早些年听闻南渊那小子将魔界的入口用业海浮屠阵给封住了,世间再也寻不得魔界之井,如今却发现还另存在一个入口,那岂不是要气死南渊?”
朝良的嘴角抽了抽,继续往前走,幽暗的魔气从裂缝中弥漫而出,生出诡异的触手来,想要捉住二人,继而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朝良挥剑一斩,定光本就是由破军之血铸成的神剑,煞气极重,斩断魔气自然利落干脆,且之前破军镇守琅玕树,魔族对她向来敬畏,魔气一遇定光便如临大敌般往裂缝里缩回去,朝良眉一挑,厉声喝道:“走!”
士衡应声赶上,翠微扇哗啦一声展开,连斩两道风刃而出,魔气尖啸着消弭散尽,紧随朝良的身形而入内,甫一进去便见着一片茫茫血海,远不见边际,须臾间无数身着黑甲的骷髅从血海中慢慢浮现,空洞的眼眶中全是森森魔气,每前行一步便是骨骼相碰的声响,令人背后发寒。士衡指着眼前的景象,问朝良:“这是什么?”
朝良并指抹过定光剑身,寒芒在他眼中掠过:“业海浮屠阵。”
士衡有些崩溃:“为什么这里都有业海浮屠阵?”
说话间已有骷髅挥动着骨刀向二人砍来,朝良抬手一剑将其斩断,面上并未什么大的变化,疑惑地嗯了一声:“魔界入口向来只有一个,这不是常识?”
翠微扇青色光芒大盛,士衡转身横斩尽身后的四个骷髅后怒道:“但你不是说,这里是另外的一个入口吗?”
“骗你的。”
士衡欲哭无泪:“你这不是坑我吗?”越来越多的白骨压上来,士衡虽然应付自如,但却也觉得这不是个事儿,他想起此前在忘北宫中的那一幕,在将那些骷髅砍成一截一截之中抽出空来,很担忧地问朝良:“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也事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阵给破了?”
朝良一步一杀,脚下是累累白骨,他踩着白骨前行,定光的剑身上浮现出嗜血的红光来,他扬了扬下颌,手上的杀戮从未停止:“硬闯。”
言罢,定光红芒一现,数以万计的骷髅亡魂在红光中灰飞烟灭,血海一片动荡,掀起十丈高的血浪,朝二人拍来,士衡展扇挡在朝良面前,口中清啸一声,御起仙障将二人护在其中,低喝道:“走!”
血浪铺天盖地袭来,将亡魂都吞没其中,魔界泛着冷光的银日也被这巨浪盖去,士衡御起的仙障都被拍得震了三震,仙障外是一概的血红,他大喘了一口气,前额渗出冷汗来,回头问朝良:“现在怎么办?”
朝良默不作声,嘴角向下一抿,士衡回头看去,漫无边际的血红之中,一个玄黑的身影慢慢地,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