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受了风寒,白玉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再不顾自己之前忸怩着不愿意理他,嘘寒问暖的紧张神情士衡看在眼里,心头美滋滋地,他将手搭在白玉的手背上,很虚弱地道:“大约是回来路上吹风吹得狠了些,其实不太要紧,你千万莫要太过担心。”
白玉猛地点了点头:“我必然不是在担心你有没有着凉,而是在想你若是着凉了万一将九知姊姊传染了可怎么是好?”
言罢便丢开了士衡的手,转而挽起了九知,将她拉得离士衡能有多远便有多远,同时一脸嫌弃地瞧着士衡,并对九知道:“姊姊你之前的病还没好呢,不要与士衡离得近了,仔细他将病气过给了你,那白玉可要心疼死了!”
士衡抹了一把辛酸泪,转向朝良寻求安慰,朝良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是——离我远点。
士衡神君只得默默地抹起眼泪来。
他们在回幻境之前已将司春送回成德府上,路上士衡与司春坦诚地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司春将自己被拐走那夜的事情一概都告诉了士衡,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长离命自己手下的魔族扮成了士衡的模样,引诱司春与他连夜出逃。司春一脸愧色,讲起来也支支吾吾的,士衡不忍心便宽慰道:“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此事也仅仅是我们几人晓得而已,就连成德也仅以为你是被长离捉走,但如何被捉走的他却并不知晓,你不必忧心。不过话说回来,你如今回了天界,成德那边你预备着怎么办?”
司春抬头望向士衡,他眉目坦荡光风霁月,明显是将从前的那些往事放下了,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她谈心,原来放不下的仅是自己一个罢了,想着便有些伤神,司春垂着头道:“这事情原本是我糊涂,一时鬼迷心窍,幸亏有你……”
这件事的始末思量起来,到底是错在自己,如同此前在镜中九知所言,于司春来讲,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当年士衡的决然离去成了她心头的朱砂,哪怕成德待她再如何好,她于此事上都是心有不甘的。若士衡再黯然一些,或是在她面前多显露几分痴缠来,她对士衡的执念便也不会这样深,也不会对士衡这样念念不忘。
以至于后来对成德长久相处下来,竟生出了相看两厌的情绪,当年与士衡之间的那段朦胧不清的往事细细咂摸品味,变得美好起来。
被诱得连夜私奔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这可是在戏本上才有的场景!司春打天地之初孕育而生便是神女,但神女也有自己的心思,遇上这样的邀约,心血澎湃再所难免,冲动之下便答应了。
后来又有些后悔,但毕竟牵着自己手的是曾经的心头朱砂,而退路早被斩断了,想回头也难了。
但到底是一场镜花水月,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立在面前,坦坦荡荡的,一点旖旎心思也未能从他俊秀的眉眼中寻得,司春叹了口气:“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莫要怪我。”
这句话她在心间演练了许多遍才得以讲出,甫一说出口,霎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士衡愣了愣,随即笑道:“往事既已过了那般久,也无需再提了,错不在你,是天命使然。”
一切都变得清楚而明白,司春也笑了,阴郁从她眉睫褪去,她温温柔柔地道:“嗯,无需再提。”
士衡很好,成德也很好,她又何必执着于自己的不甘。
最终白玉还是乖乖地跟着士衡回去了,而天帝那边尚等着朝良去回复,朝良本意是将九知带回府上后歇一会儿自己再去见天帝,哪知士衡与白玉前脚才离,后脚府中的一个青衣仙童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对他道:“神君!神君!大事不好了!”
朝良正拉着九知从云头上踩下来,连眼睛都不曾偏一下:“什么事?”
青衣仙童惶然看了眼九知,将手按在胸口,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道:“府上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人闯进来了!”
九知咦了一声:“朝良君的府上也能被人闯入么?实在是稀奇,这些阵法都白设了?”
朝良瞥了青衣仙童一眼,仙童浑身哆嗦,欲哭无泪:“阵法……阵法都被那人破了!”
这般能耐!九知咋舌,朝良也略略有些诧异,本来还想与九知慢悠悠地走一段路,但听了这个消息便再度驾起云头往府中赶去,果然阵法已被破解,且所设的阵眼七零八落,破阵的方法蛮横粗暴,令朝良觉得似曾相识,云头落在了庭院中,自己府中的仙童都被打伤,任他再是内敛,也难免心生怒意。
九知扶起了其中一个,她记得这是当初为她指明东君府的那位仙使,这个人的手骨断了,九知很好心地捏诀止了伤痛,并问道:“究竟是何人闯入,可瞧清面目了么?”
仙使面色惨白,磨牙切齿地:“在前厅中!她自称……自称是……”说道此处时面色有些惶然,朝良早已往前厅步去,九知嗳了一声,也未等那仙使说完,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对朝良道:“那人是怎么闯进幻境来的,帝君与东君他们竟然都没有发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