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落下来的那人慢慢站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来时,九知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人也看到了九知,却是愣了愣,有些迟疑地出声:“九……知?”
“九知在哪儿?”肉垫腾地跳了起来,眉目英武粗犷,豪气自生,他昂着头在屋内环视了一周,疑惑地道,“没有啊!”
“你小声些,”之前的人很温柔地道,言语间并无苛责之意,拍他的肩往下指了指,“喏,在那里。”
“哪儿呢!”英武的肉垫顺着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便见了一个披着白色狐裘氅衣的小不点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比她人都要高的竹玉杖,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他登时瞪大了眼,“这?这个矮冬瓜?是九知?”
九知一听便炸毛,竹玉杖挽了个青花便向他劈去,扬眉骂道:“陶吴,你是不是又欠打了?”
“哎哟,还真是她!”陶吴避开了竹玉杖的攻势,顺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九知哪里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俩,她没好气地白了陶吴一眼,又笑盈盈地对横琴道:“好久不见呀,横琴。”
横琴一向是温柔的性情,也对她点头抱了个笑,房中被施下了障音结界,便也不怕外面的人听见,陶吴拍了拍九知的小脑瓜:“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九知一把打在他的手上,怒道:“你不要摸我的头!”孩童模样的她生气起来张牙舞爪地,比一般的孩童瞧起来还要顽劣些,典型娇生惯养出来的娃娃,她哼了一声:“大约是灵力耗尽了,就变小了。”
她又看向横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陶吴有些不满:“论数来该是我和你的交情要好些,你怎么问他不问我?”
谁会问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九知扶额,勾了勾手,摆在桌上的坚果盘就飞了过来,她将盘子塞到陶吴怀里,自己从陶吴的臂弯离挣了出来,对他道:“你嗑坚果就好了,听话啊。”
然后坐在了凳子上,也让横琴坐下来。横琴坐在她对面,道:“那日陶吴说想瞧瞧八荒间唯一的那棵琅玕树是什么模样,我便同他至了魔界的入口,恰巧碰到魔君回魔界,陶吴眼尖发现了他怀中的你……”
陶吴在旁嗑坚果也不闲着,一听横琴这样说,便凑过来对九知说道:“是啊,当时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将那棵倒在地上的琅玕树给搬回去呢!你说说,琅玕树那么贵重的神树,就这么给人拔倒了,一点都不爱惜花草,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我若是把琅玕树搬回东极山养活了,指不定还能吃到琅玕果……哦,我说跑偏了,我当时正在琅玕树旁边转悠,便见着一团黑云飘来,赶紧拉着横琴躲了起来,但我不经意这么一瞅,就瞅着了那黑云雾气间的人,那不是长离么?我就又再多瞧了瞧,又见着他似乎是抱着个人,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再那么一看,嗬!”
他一拍大腿,将手里剥开的坚果喂给横琴,道:“他怀中的那不是你么!”
九知被他这一声“嗬”弄的有些头晕,她赶紧再给陶吴渡了把坚果去:“你别说话,我怕这障音结界都要被你给震破了,好好嗑坚果不行么?”
陶吴有些委屈地接过了坚果,横琴笑了笑,继续道:“陶吴知道你与长离之间的事情,觉得你被他掳回魔界肯定没好事,我们便想着来将你救出去。但魔界地势凶险,又要沿途避开守卫,所以耗费了一些时间,现在才将你寻到。”
陶吴不甘寂寞地嘟囔了两声,九知斜着瞥了他一眼:“说。”
他开了口:“你怎么就要嫁给长离了?他当年差点将你给杀掉,你都忘了?”
九知还未回答,他又很愤慨地道:“纵使你心宽将长离做的这些混账事都抛到了脑后,但你总该记得朝良吧?你要是嫁给了长离,又将朝良置于何处?”
九知的神色冷了下来,她的腿悬在半空中,往上踢了踢,将衣摆踢得飞扬,连同衣角上那银莲绣纹也似在空中绽开,片刻后,她道:“我没有忘,我也没有要嫁给长离。”
陶吴似是放下了一颗心来,拍了拍胸口:“那便好,我还以为你脑子被烧糊了,辨不清是非了……”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了九知接下来的那句:“但我与朝良也并无可能,你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这又是怎么了……”陶吴奇怪地问道,却被横琴扯了扯,并对他摇了摇头,他才咽下满腹疑问,横琴缓声对她道:“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都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旁人无权置喙。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离开魔界,我与陶吴来时发现魔族的守卫近几日十分松散,想来是都去筹办魔君与你大婚的事宜去了,若是要走,现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陶吴也冷静了下来,他将手里的坚果放下,看着九知:“横琴说得对,管他老子的长离还是朝良,你自己最要紧,我们先走,你要是无家可归了,这不是还有我吗?跟老子回东极山去,吃香喝辣,逍遥自在。”
九知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随后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她渐渐收了笑意,对他们摇了摇头,“但是抱歉,我不能走。”